軒沂雖然說了胡鬧，卻依然安排了府中馬車，送她們離開了府邸。
    馬車上，黎婉若向雙方鄭重地引薦道，“公主，這位是七殿下軒沂。七殿下，這位是渥倫國的公主紇奚如懿。”
    如懿笑言，“久仰大名。”
    軒沂麵色清冷，隨口嗯了一聲，便將手中的手釧遞還給黎婉若。
    “這等貼身佩戴的飾物，怎麼隨隨便便給了小廝。我用帕子拭過了，你好生戴上。”
    黎婉若笑說，“門外的小廝又不認識奴婢，沒有信物的話，小廝又怎會代為通報。”
    “這以後若再到我府上，你直接讓他們找齊六，齊六見了你自然會通傳。千萬別再把如此重要的東西，隨手就給了別人。”
    “是，奴婢知道了。”她溫婉一笑，“殿下，我們如今這是要去哪裏？”
    軒沂看了看車外，說道，“兩個時辰想來逛不了什麼地方，最適宜的便是鷥鷺河遊船，可以將兩岸風光盡收眼底。”
    黎婉若頜首應道，“殿下的主意果然是好。”
    話說著，馬車已到了岸邊。四人下了馬車上畫舫，齊六早已命人備好了茶水糕點，待四人上了船便立即駛出了碼頭。
    軒沂立在船頭與齊六商議行船路線，如懿和黎婉若則坐在船艙裏，遙望窗外景致。
    如懿挨著黎婉若，笑說，“我可看出來了，七殿下喜歡你。”
    黎婉若羞道，“公主別亂說。”
    “才沒有亂說。光瞧他看你的眼神便知了，若是不知那才是傻呢。”
    “公主……”
    “好了。”如懿見她滿麵嬌羞，開懷笑道，“放心，我是不會與你爭的。他待你那麼好，我才不會夾在中間，做惡人呢。”
    “公主這是說到哪裏去了，您要是再這麼說，奴婢可就再也不管公主的事了。”
    “好好好，我不說便是。”
    她嘴上雖然不說，眸光卻是曖昧地掃向黎婉若與軒沂。黎婉若受不了她直白的目視，便一個人坐到窗前。
    如懿喝了幾口茶，與伍月聊得無趣，便也坐到黎婉若身側，呆呆地望著岸上喧囂景象。
    突然，她指著岸上不遠處的群樓，問道，“婉婉，那些是什麼地方？為何張燈結彩，卻又門可羅雀。”
    黎婉若朝那方向瞥了眼，這時正巧軒沂走入船艙，便打趣道，“那個地方呀，你可得問咱們的七殿下，那是他母家的產業。”
    軒沂愣了片刻，從窗子望出去，不禁尷尬好了一陣子。
    見如懿投來詢問的目光，淡淡地說道，“那地方白日裏不做生意，隻到晚上才有人。”
    黎婉若暗自偷笑，卻見他投來嗔怪的眼神，更是笑得恣意。
    如懿沒發現他們之間的眉來眼去，仍不解地問道，“為何晚上才做生意，那豈不浪費？”
    黎婉若撲哧笑道，“公主殿下，可就不懂了，那地方呀，可是賺錢的大買賣。有許多大老爺，都愛在那裏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呢。”
    如懿歪著頭，突然說道，“你是說，那裏是……妓院。”
    “有什麼驚訝的，難不成你們渥倫國沒有妓院？”軒沂端茶自飲，冷冷回了一句。
    如懿回道，“妓院自然是有的，卻也不會像這般奢華浮誇。”
    軒沂白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如懿覺得沒趣，便又纏著黎婉若問東問西。
    待得畫舫在鷥鷺河上轉了彎，軒沂見黎婉若麵色疲倦，便開口說道，“來喝茶吧。”
    二人坐回桌前，用了些茶和糕點。
    如懿瞧見船艙內有張琴桌，上麵擺著一架古琴，便問道，“可有人彈個曲兒，助助興？”
    軒沂掃過黎婉若，一口回絕道，“沒有。”
    如懿看向黎婉若，說道，“我可是聽說婉婉曾在宋申國，跳了一支驚豔全場的舞蹈，想必琴藝也不在話下。”
    黎婉若苦笑道，“彈琴奴婢可不在行，隻不過略懂皮毛罷了。”
    如懿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不管，你要麼彈一曲，要麼舞一曲也行。”
    黎婉若領教過如懿的纏勁，今日若是不彈一曲，她恐怕也不會消停。
    隻好說道，“好吧，那奴婢就彈一曲，不過若是彈得不好，公主可別取笑奴婢。”
    “那是當然。”
    黎婉若起身坐到琴桌前，手指輕輕撫摸琴身。腦海中卻突然憶起明空寺中，那悠揚空穀的琴音，還有，那個言而無信之人。
    她忽然莞爾一笑，纖纖玉指下，自然而然地彈起他的那首琴曲。
    仿佛置身於茫茫沙海，無有盡頭，唯有浪跡天涯時的自由自在與萬丈豪情。
    一曲終畢，她嫣然淺笑，萬般風情旖旎。
    軒沂神色怔楞，為她的風情傾倒，更是被她全身散發的自我而感染。
    如懿鼓掌說道，“婉婉，你彈得真好。這是什麼曲子，好像從未聽過。”
    黎婉若微微笑道，“老家的一位先生教的，是他自己做的曲兒，所以聽得人並不多。想來，就我一個吧。”
    語罷，笑意中透著連她自己都難以覺察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