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棲川醒來的時候，隻覺渾身的骨頭都散架了，酸痛難忍。
    “醒了。”坐在房中執著一本書在看的孟含章聽得動靜，將書扣在木桌上，回頭去看月棲川。
    月棲川撐著身子坐起來，一眼便瞥見了孟含章，一想到昨夜他那麼過分，毫無溫柔可言地把他做得暈過去，簡直又羞恥又丟臉。便扶著腰磨著牙，憤憤地一指門口：“滾出去。”
    孟含章卻是站了起來，雙手負於身後，微笑地看著他道：“讓我滾麼。好說，隻是昨夜我才使了七分力你就成了那個樣子，不知這會兒你還站不站得起來。”
    “孟，孟含章，你不要小瞧人，我，我這就站給你看。”月棲川說著，便騰地站了起來。激動之下用力過猛，扯動了身後那不可說之處，登時痛得他一個哆嗦，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孟含章默默地端起桌上的粥走到床前，倚坐到床邊，將月棲川攬進懷裏，執著湯匙要喂他。
    粥送到嘴邊，月棲川卻是偏了頭執拗地不肯喝。
    孟含章眸色一暗，唇蹭著他的耳邊道：“夜白，不要考驗我的耐心。”說話間，繞過他肩膀執著湯匙的那隻手有意無意地碰了碰他的胸口。
    月棲川一個激靈，目光隨意一瞥，床間那床臥著鴛鴦交頸的花哨被褥刺得他又哆嗦了一下。
    總不能大清早的就惹得孟含章將他按倒再行一回雲雨罷。他這般勇猛，自己哪裏吃得消。
    月棲川隨即作乖巧狀偎在他懷中，勉強笑道：“我喝，喝還不行麼。”
    孟含章暗色的眸霎時轉晴，便握著湯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著他。直到喂下大半碗，月棲川抿著嘴歪了頭表示自己吃飽了，才將他鬆了開去。而後轉身將粥碗放回桌子上，略一瞥似乎又清減了的月棲川，微一皺眉，便將房中的一個小條案搬到了床邊，又將幾盤早點端過來放在上頭。做完這一切，凝視著兩手按著床鋪發呆的月棲川道：“我粥煮得少，你若是覺得味淡，食些別的罷。”
    說話間，他已又回轉到桌子前，端起剩粥，就要出去。
    “啥？你煮的。”月棲川被他的話震得回轉了神，不敢置信地指著桌上還剩小半碗的白粥訝然。
    孟含章“嗯”了聲，有些窘迫道：“做的不多，味道可能有些疏欠。”
    月棲川默了下，伸出一指，指著孟含章手中那小半碗正要拿出去倒掉的粥道：“拿過來。”
    孟含章不解其意，卻是依言端著粥重走到床前，月棲川從他手中搶過那粥，也不用湯匙，仰頭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喝完後，舔一舔嘴唇道：“嘖，孟宗首不僅人生得齊整劍使得好，還煮得一手好粥，當真是一樣不落下，我若是女子，必然嫁……。”
    驚覺自己話說得有些不對味，忙改了口道：“必然有很多姑娘哭著喊著要嫁給你吧。”
    本不過是一句調侃的話，月棲川也不甚在意，卻不道孟含章應得極為認真：“匪我思存。”
    言罷，奪過他手中的空碗，轉身走出了房間。
    月棲川的目光從他的背影上收回來，重躺倒回床上。心緒繚亂。
    明明唾手可得的，明明就在眼前的，一伸手便夠得著的。
    舉起手放在眼前晃了晃，很是白皙修長的一雙手，宛若玉一般的潤澤。這雙手，幹淨得讓他妒嫉。而這具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一個讓世間多了無數枯骨孤鬼的靈魂，彈指間的累累罪業豈是換一副身軀就能消彌的。
    本該被亟雷轟死的人陰差陽錯地又平白了多了幾十年的性命，是命或是運。於他而言，卻是哭笑不得。
    宵夙並不好除。
    若非當初使過一次，後來需得年年耗著琴元精血祭它，才不致它隨時會邪性大發，將個人間弄得生靈塗炭。他也不會在琴元尚未恢複的情況下，被月揚風派出的那名殺手輕易擊殺。
    哪怕如此，他也不曾有過半點後悔。
    胡思亂想了會兒，便頗覺有些睡意朦朧。閉上眼睛不久，便做起了夢，夢到那年他被母親領著回到了舅舅家時發生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