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今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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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宗的弟子們尚都是還未弱冠的年輕少年,平素就極為尊敬仰慕這位風華無雙的宗首,方才那淡淡的一眼,是命令,亦帶一絲淺淺的求助,孟宗首居然求助於他們這群小輩,這可非同小可,直激得小年輕們熱血沸騰,一心想著要在宗首眼前好好表現,便是挖墳也要挖出一朵花兒來。
當即,便捋起袖子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
月棲川攏著衣服走到孟含章身邊,指指旁側崖邊立著的一棵鬆樹道:“那邊說話。”
鬼琴頗是乖覺地在他話音落後便順著他的肩膀滑下,撐開兩弦做腿,跑到了那群正在刨土挖坑的劍宗弟子中間,給他們幫忙。
孟含章跟著月棲川走到鬆樹底下。
月棲川立住,孟含章亦止了步。
月棲川轉頭望著正在腥臭的肢胲堆忙活著的劍宗弟子的身影,半諷半嘲道:“我若是當初上心地與月揚風爭上一爭,不定現在也可以如你一般,不論欠下多少風流,自有人搶著上前爭著替我還。可惜,我到底不是。”
孟含章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欲言又言。
月棲川向前一步,忽地伸出手來,捧住了他的臉,眸色如墨,極仔細地描摹著他。
看了片刻後,月棲川用他素來溫然的聲調道:“孟扶搖,我們相交多年,我卻好像一點也不了解你。”
孟含章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冷笑:“因為你從來沒想過去了解。”
說著,又扣住他另一隻手腕道:“叫我過來說什麼?為何要幫燕雲毀了宵夙?還是我有沒有居心不良,挑拔琴門和燕雲,坐收名漁利?”
月棲川被他反問得氣將起來,猛地甩開他的手,指著他道:“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本想拉著孟含章說幾句貼心話,卻不想剛開了個頭,就被他幾句不容人喘息的反問給堵得啞了口,餘下的話無論如何也宣不出口了。
孟含章見他甩開自己後,低斂了眉目,垂著頭,一言不發,攏著衣服的雙手都在輕微的顫抖。
大約也覺得自己方才話說得有些重,孟含章心下頗有些懊悔,方要上前勸哄勸哄,卻不想月棲川轉了身,頭也不回地道:“孟宗首,你既認為我是這麼看你的,我也無話可話。”
月棲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頹喪,有些澀然。
孟含章上前兩步,走到他的身後,手抬起又放下,緊握了一會兒又鬆開,像是下了一個什麼大決心似的,慢慢捋起一隻袖子,露出一段白生生的胳膊,自月棲川的耳後繞到他的嘴邊,磕巴巴地道:“你若是生氣,就,就咬,咬我兩口,解解氣,你身子不好……”
“身子不好……”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他一個大老爺們竟被他如此形容,更氣了,拍開他的那截白胳膊,猛地回過身來,怒道:“孟扶搖你說誰身子不好?就那一次我就能有了身子麼,何況我是一個男人,怎就能有了身子,你會不會說話?”
他不帶喘氣竹倒豆子似的質問了孟含章一通後,還是覺得怪怪的,似乎還是那裏不對。
忽地,身前的孟含章半俯了身子,臉湊到他的眼前兒,彎著眉眼道:“不生氣啦。”
孟含章這仿若一縷春風般輕暖的笑容登時吹散了月棲川心裏的忿然。在劍宗弟子們眼中,他端雅強大、清正肅靜。在外人麵前,他的笑總是拈著幾分莫測,亦或是揣著幾分周到,明明是淡漠疏離的,偏就教人無從指摘。唯獨在他麵前,他的笑是這樣的。
月棲川有些恍然,適才孟含章的話並無不對,他的確是有那麼想過。但又不想去多想,不知不覺全然信賴上一個人,若然真有一天要他去麵對他直白坦蕩下的另一副麵孔,他捫心自問,實實承受不來,也承受不起,
“嗯,不生氣了,把你的臉挪開些。”與其去費神揣摩那些細枝末葉的齬齟,不若現下全然溺在他的溫柔裏,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判官生死薄上的朱筆一勾,奈何橋上孟婆的一碗湯。
月棲川本是捧著他的臉想要送出去的,但麵對如此眉目如畫的孟宗首,不禁有些心蕩神搖。就把自己送了上去,整個人又跟水麵團似的巴到了孟含章的懷裏,照準他薄削淡白的唇就啃了上去。
那廂,揮汗如雨的劍宗弟子們已挖了幾十個坑。
有弟子抬腰歇歇的當兒,忽見自家宗首和那位纖弱秀致的川公子也不知在鬆樹底下做什麼,隻遠遠瞧著月棲川摟著他家宗首不撒手,他家宗首他環抱著川公子的腰也舍不得放,便招呼其它弟子往那邊看道:“他倆這是在幹什麼?”
孟相盈以前頑劣的時候,春宮圖不知被他瞧了多少去。眼瞅著這些成天在滄海無為隻知修身修劍的稚子們一副純真爛漫、不諳世事的模樣,不由得好笑,裝腔作勢地咳了兩聲,方才跟他們講解講解是個男人將來都會做的事兒,被孟相成一巴掌扇在了腦門上:“你自己趴被窩裏看便罷了,可不要帶壞其它人。”
孟相盈摸著腦袋睜圓了眼睛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孟相成不鹹不淡地道:“你忘性可真大,上次是誰抱著那本‘春宮秘戲圖’看睡著了,那口水流得我都替你羞恥。”
孟相盈錯愕:“哥,你這就不對了。你想看,和我言一聲兒,雙手奉上,你這半夜三更偷跑到我房間偷腥算怎麼回事?”
方才還在好奇瞭望孟含章和月棲川在樹下做甚的劍宗弟子這會兒全圍到了孟相盈身邊,一臉的啥是“春宮秘戲圖”呀,好想瞧上一瞧的形容。
孟相成懟著這麼多雙眼睛,臉皮有些掛不住,漲紅了臉急辯:“誰說是我要看的,是小叔叔他讓我找找你房中可藏有關於龍陽秘戲的書,我才去的。”
“啥?”孟含章不由看向了樹下越啃越投入的二人,抱著胸深吸口氣若有所思地道:“大伯若然雲遊回來知道小叔叔帶回一個帶把兒的兒媳婦,約摸要跳起來掐死小叔叔嘍。”
孟相成眼下臉麵由紅漸青,再由青變黑,那叫一個精彩。
聽孟相盈提到正四處雲遊的劍宗前任宗主,大伯孟海若。
眼前不由浮現出一個眉須銀白,目光矍鑠,麵貌峻冷的老人來。
不由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