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真炎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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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棲川在逐漸恢複平靜的檀香台底部喟歎了聲。
這聲喟歎中還兼有別的聲音。
轟隆隆的,似是有什麼東西倒地了。
孟含章暗叫一聲不好,攬著月棲川的腰要再使”移形換影“之招。
月棲川瞥著月揚風抿緊了嘴唇的臉,叫道:“你還愣在那裏作甚?還不過來,想被壓成“肉餅”啊!“
眼看著頭頂的碎石不斷地往下落,有幾塊險險就要砸到他。
他不甘不願地躍跳到月棲川身邊,別別扭扭地勾起他一小片袖擺。
月棲川好笑地將他的手拉過來,握緊了道:“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的臭脾氣,小心落得跟我一樣枉死的結局。”
月揚風挑眉,方想刺回去幾句。便覺眼前一黑,身子刹那間變得輕飄飄起來。
轉眼間,他們已經回到了地麵上。
方離遠了些,那檀香台便轟隆隆地從上麵開始崩坍。
孟含章再攬起月棲川的腰,跳開數丈。
月揚風也隨之跟著離得更遠一些。
適才還好端端的一個苑院,刹那間便被碎成瓦礫的檀台香砸成了殘垣廢墟。
月棲川拂開孟含章還按在自己腰上的手,將鬼琴從背後翻至臂上,道:“那些咒文皆為鎮神所用,你一把小小的鬼琴竟也通神道麼?”
鬼琴眨了眨眼,道:“那是莊姝騙你們的,她造了那麼多殺孽,仙體早已被劈成數道閃電了。哪還用得著西王母出手鎮她,一個小小的媯洛就將她製住。餘留在內的不過是她的部分靈體,靈體所記亦隻有她為神為仙時的事紀,如今連靈體都渡給了封漠去,這世間就無她了。”
“媯洛。“孟含章突然念道。
月棲川道:“你認識?”
孟含章頷首:“據《燕雲誌》載,此女乃是久遠前一個媯姓部族的女巫,有一回與慕容氏的先祖戰鬥的時候,和那先祖同歸於盡了。”
月棲川付度道:“這位慕容先祖,可是慕容漠。”
孟含章道:“正是。”
答畢,略訝然:“你對這些事一向不上心的。”
月棲川笑笑:“我也是無意中知曉的。”
那時候的人界,各部族部落多如牛毛。兼著野性烈性尚未有教條約束,大家吃足了野味,很無聊。便整日裏尋思著怎麼擴大自己的領地,積長自己的威望。這一來二往,你打我,我打你,幾乎天天都在火拚,媯洛和慕容漠約摸是都不甘心敗於對方。於是,玉石俱焚了。
鬼琴聳動了下,以密音道:“與你想的差不離。唯一一處。那慕容漠倒真是個情種,那夜被媯洛傷成那樣了,竟還強撐著爬到這檀香台,死也要跟莊姝神女死作一處。”
月棲川暗歎:“正如莊姝神女所說,他就是想不開這情到底“從何而起,因何而深”,守護糾纏了她數百年,才得了今日的圓滿。”
鬼琴卻道:“圓滿麼?莊姝仙靈之體俱滅,天地間都沒有她了。”
月棲川睫毛微垂,低歎:“過奈何橋前,飲下一盅孟婆湯。不管天地間莊姝還存不存在,封漠大概都不會再記得了。”
鬼琴不語。
月棲川倒悵然了,死亡不可怕,死了之後被人忘記這世間曾有過“月棲川”這個人,才令他恐惶。
他這般想著,就宣出了口:“我要是死了,誰還記得我?”
月揚風風涼道:“沒人。”
孟含章瞪了他一眼:“月江秋,注意言辭!“
月揚風毫不示弱:“若是我不注意呢?”
孟含章不再跟他廢話,劍欲出。
月揚風也未被人這般斥責過,袖中急弦也甩了出來。
月棲川見勢不好,下意識地就站在了孟含章身前。
忽地,一道年輕的聲音打破了對峙的局麵。
那聲音由遠及近傳來:“一群廢物,竟由著那妖女為所欲為。”
說話間,人已至。
是一位身著錦袍的少年。
年紀雖輕,卻掩不住那一身的傲氣。
月棲川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似乎是在那裏見過他。
那少年此時也已是瞧見了他,俊秀的麵容微變,往後退了一步。
此人雖不可怕,但身上的那玩意兒著實邪門,須得小心。
孟含章察月棲川神色,再看看對麵的少年,低聲道:“你們認識?”
月棲川忽想起那夜破廟中的遭遇,點了點頭。
疑惑,這少年是何來曆。
少年不敢輕易動月棲川,亦不想去惹赫赫有名的劍宗宗首。一腔怒火就泄到了月揚風身上,他還不信,區區琴門的一個教首敢小瞧了燕雲赤騎。
手一指月揚風,怒喝道:“月教首,你竟敢在我燕地這般任意妄為,是欺我慕容家無人了麼?”
月揚風被他吼得有些莫名其妙,敢情這少年認為是他將這別苑毀成這樣的麼?
“愚蠢。”月揚風負手立在當庭,銳利目光掃過少年還顯稚嫩的臉,冷冷回斥他。
少年一愣,被他徒然生出的淩厲威勢懾住了。
旁側一扈從見少年吃癟,越前一步橫目看著月揚風:“什麼
醃臢人也敢在炎尊麵前放肆,還不快自個兒麻利點跪下磕頭認……。”
月棲川倒吸一口冷氣,這扈從真是不知死活。
還未等他把那個“罪”字說出來,不知何時,一架通身如火鳳尾羽的古琴已橫亙在月揚風臂上,他帶著一絲冰泠的笑意輕拔了下琴弦。
肉眼看不到的一縷細細弦音便婉蜒著扣上了那人的頸項。
“哢嚓”一聲輕響,那扈從的腦袋與身體便分了家。
骨碌碌一顆頭顱滾落於地,鮮血濺紅了少年的衣擺。
月揚風收了琴,緩步越過扈從的屍身,逼近少年,直視著他:“你也想試試麼?”
少年雖然跋扈,倒還不傻。知眼前之人他尚惹不起,未敢多言,招呼著幾個隨他一道來的赤騎兵,跑了。
跑遠了之後,確定沒有威脅了。
他扭頭,雙眸中的恨意狠意如藤蔓般迅速蔓延爬滿。
先是被那妖女施法阻住了行程,致使他未能在天下群豪麵前露臉,失了身為新任炎尊的臉麵。眼下又被月揚風能為壓製羞辱,更是顏麵盡失。
教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來日方長,他跟琴門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氣憤過後,突然想起那次在破廟裏遇到的那名能召鬼的青年。看他形容,似是與孟含章頗熟。
劍宗宗首,此人素來清高淡漠,怎會與一個無名之輩廝混在一處?
倒是忽略了他,那便查出他是誰。
“炎尊,回去如何跟老爺交待?”隨他而來的一名赤騎兵一想到方才月揚風的狠毒,就有些不寒而栗,仿佛那琴弦此刻正纏在自己脖頸上。
少年側目瞥他:“你需記住,現下燕雲炎尊是我慕容皇。”
而後,露出一個既惋惜又痛恨的表情道:“今日趙三怎麼死的,他日本尊定從月揚風身上為他討回一個公道。”
身前背後的士兵扈從俱一愣,嘩啦啦跪作一地。
“屬下誓死追隨炎尊!”
慕容皇一個個地攙扶起跪在地上的人。
相信不久,這件事就會通過他們的口傳遍燕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