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燕趙多佳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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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地多雪且冷。
出門前,孟相成著人將一應的禦寒衣物都準備俱全,連暖手的小銅爐都特特地新打造了,十分的貼心妥當。
因此去路遠,肉餅自是不能帶在身邊的。
月棲川站在門口,提著肉餅的兩隻前爪,一臉的愁色。
孟含章負手立於他身後,眸光越過他肩膀,淡瞥著那群前來送行的學生弟子。
少年們都頗乖覺,那名素來活潑的娃娃臉更是不甘人後。三步並作兩步,擠上來。將肉餅從月棲川手裏抱到自己懷裏,揉著肉餅毛絨絨的狗頭,彎著眉眼道:“公子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它的,即使我們縱不吃肉,也少不了它的肉骨頭。”其它弟子都圍著肉餅附和碰上。
肉餅應景地“汪”了一聲。
月棲川看著都快找不著脖子的肉餅,撫了撫它的頸毛,笑得溫柔:”它不喜歡肉骨頭,它喜歡喝稀飯,啃白菜梆子。“
呃。
眾人都古怪地看著“肉餅”,這狗的口味挺別致。
肉餅悲慘地“嗚”了一下,眼睜睜地看著馬車絕塵而去。
不太明白,自己怎麼會攤上這麼一個主人。
孟含章和月棲川到的時候,各門閥世家的族首都已先到了數日。
檀香台設於幕容延在檀州的一處狩獵別苑裏。
這別苑有東西南北四個門,入得北門去,便見一開闊的空地。地上鋪著大青石板,正中矗著一座丈高的高樓,高得仿佛要與浮雲爭高低。樓台頂端,懸著一塊巨大的紫檀木匾額,刻著三個鎏金大字“檀香台”。
此樓無梯無階。
是以,能上此樓者,都非凡夫。
各家族首各憑本事,施展平生所學,上得樓去。
孟含章本想載著月棲川一道禦劍上去,被月棲川拒絕了。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他淡定地騎著鬼琴飛到了上頭。又淡定地在眾人的注目禮中,爬下鬼琴,坐到寫著“劍宗”二字的席上。
同列席間的月揚風適才正無聊地轉著手中的酒杯不知在沉思什麼,乍見月棲川以這種方式登上檀香台,臉都黑了。
月棲川坐下後,往他那邊望過去,手扣在身前的幾案上,挑著眉衝他玩味地一笑。
月揚風握杯的手猛地一收,避開了他的視線。
待孟含章以極其優雅的身姿也落在了樓頂之後,眾人的注意力便被這位劍宗年輕的宗首吸引住了。
孟含章走至席間,挨著月棲川坐下。
眾人又愕然了,劍宗崇白。無論宗首還是弟子,皆是一身雪衣。廣袖寬擺,腰身緊收,講究飄逸清淨。
孟宗首旁邊這位麼,那紅得奪目的顏色分明是……。
有人忍不住偷偷去看同樣穿得跟新嫁娘一樣的琴門新教首——月揚風。
負責侍客的侍女眼瞧著月棲川看著眼生,不敢大意,便款款走過來詢問他:”這位公子,仙鄉何處?或拜於何門?“
月揚風揚眉看著麵前的侍女,斟酌了斟酌,笑吟吟道:“仙鄉南陵,拜在劍宗門下。”
那侍女見他提到南陵,便盈然一笑:“巧了,那邊的月教首也是南陵的。”說著話,纖手一指月揚風。
月棲川的眸光順著她的纖手落過去,正欲說話。
一聲“嗤笑”輕響,有些聒噪的席宴登時安靜了。
樓台上的侍女們見是她,齊齊屈身行禮。
這是一位美人,一位冰姿玉骨,顧盼生情的美人。
那美人小小的紅唇微啟,帶著三分的不羈,三分的軟甜,四分的戲謔,邊走邊掃過在席的眾人,最後在主位的右手席坐下,撩起袖擺,手執觴爵,點漆似的一雙眼定在月揚風身上,清淺微笑:“本尊記得琴門有位過世的九公子。緋衣絳衫,額轉朱砂。拔弦弄琴,天下無雙。”
她最後一句的尾音拖得有些長,像一把尖銳的刀刮過月揚風的耳膜,刺耳之極。
“哈哈哈哈哈,可笑。”便在諸人都震撼於這位弱柳扶風的女子竟是新一任燕雲炎尊時,月棲川捶著幾案大笑起來。
女子顯然未料到這席上還有這般放肆無禮的人,沉了眼眸,冷冷地望向月棲川。
孟含章按住他在案上的手,道:“夜白。“
月棲川將手從他掌中抽出,胳膊肘倚在幾案上,挑眉眺望著女子:“姑娘似乎對這位過世的”九公子“甚有向往之意。”
那女子掩嘴輕笑:“這位公子說笑,倒不若說是惺惜。”
她眼波一轉,又溜回月揚風身上:“隻可惜,為人所不容,偏偏要折煞。”
月揚風見席間諸人目光都往他這裏投來,忍無可忍,就要發作。
卻聽月棲川道:“那月棲川生性風流,最愛美人兒。若知姑娘對他這般又憐又惜的,想必歡喜。在下有個好主意,姑娘出身高貴,南陵琴門亦是百年世家。你要是嫁了他,就不算折煞了。”
言畢,手支著一邊腦袋,像欣賞一幅珍貴的名畫般看著主位上的那位已然氣得臉色青白的女子,囈囈笑道:“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思為雙飛燕,銜泥巢君屋。”
那姑娘不愧是新任炎尊,不過片刻間臉色又恢複如常,順著月棲川的話尾隨而上:“南陵真是出人才啊,去了一個豔絕天下的九公子,又來一位巧舌如簧的路人甲。無論是九公子,還是你這位路人甲,本尊都甚是向往呢。”
說話間,便走下了主位,端著杯子款款走至月棲川的席位前。執起幾上酒壺,先為月棲川倒了一杯,又為自己斟滿。輕軟一笑:“路人甲,本尊敬你一杯。”
月棲川方想端起那杯,卻被孟含章攔住,伸手端過那杯,一言不發地飲完。
女子沒說什麼,微仰脖子將酒也飲盡。
如往年般,大家在樓台上各自切磋比劃了幾招便結束了這場年年例行的盛會。
燕雲慕容氏的勢力,無人能望其項背。
尤其令人“聞風喪膽”的赤騎,亦令人不敢小覷。
客房中。
月棲川坐在桌子旁,手扣在桌麵上,微咪了眼:“出乎意料,新任炎尊竟是個女子。”
“慕容延今天竟未現身。”孟含章道。
月棲川頜首,想起女子在席間的表現,苦笑:“她今日處處針對月揚風,不知意欲何為?”
孟含章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月棲川緩緩吐出二個字:“琴門。”
正在喂鬼琴喝水的孟含章扭過頭看著他:“所以你要令她難堪。”
月棲川微闔了下眼:“我可以不在乎月揚風。但琴門,我放不下。”
孟含章抱著鬼琴走到桌子旁,拉過一把凳子坐下,望著他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道:“我會一直在。”
月棲川抬頭看著孟含章,想起來燕雲時的前一個晚上,這家夥抱著自己睡了一晚上。還摟得緊緊的,恨不得將他鑲入他的身體裏。
有情況。
月棲川想到這兒,將凳子往孟含章那邊挪了挪,笑嘻嘻道:“孟宗首,現下隻有你我二人,可說實話了麼?”
孟含章訝然:“說什麼實話?”
月棲川戳了戳他,古怪地笑道:“還裝,你心裏是不是有意中人了,又害羞不敢明著告訴人家。才會半夜發春,死命摟著我,是不是把我當成她啦。”
孟含章將鬼琴放在桌子上,盯著月棲川看了會兒,道:“我是有喜歡的人。”
月棲川興奮了,一把拉過他,搖著他的袖子道:“是誰?”
躺在桌子上的鬼琴不忍卒聽,幽幽地道:“笨蛋。”
月棲川鬆開孟含章,輕拍了下鬼琴的琴頭,笑罵道:“小孩子,你懂什麼。”
鬼琴晃了晃琴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幹脆翻了身,閉住自己的視聽,免得接下來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是你。”孟含章不知為何,臉色潮紅一片,突然將他拉入了懷中。
月棲川大驚失色,還未等反應過來,孟含章已然將他橫抱起。
“孟扶搖,你冷靜點,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意中……。”話還未說完,他就被扔到了床榻上。
眼看著孟含章的手不規矩地摸上了他的衣襟,他忙伸手護住。卻不想,保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褲子被他扯下了。
發冷的空氣灌入兩股間,正如他發冷的心。
那女炎尊的酒……。
本是想懲罰他的出言無狀,卻被孟含章代為飲下。
卑鄙。
月棲川眼瞧著孟含章抬起了他赤裸的雙腿就要往肩上架去。
大吼起來:“孟含章,你清醒一點,看清楚我是誰。”
孟含章被他吼得腦袋一震,迷亂的神智似是恢複了一絲清明。
一偏頭,便見雙肩上各掛著一條修長纖白的腿。
一低頭,便見一張悲憤羞惱的臉。
孟含章強忍住體內不斷躥升的熱流,彈跳下床,許是跳得有些猛,差點裁倒在地。
孟含章顧不得抹去額上細汗,調息運氣,意圖逼出體內熱流。
床上的月棲川見他忍得辛苦,穿褲子的手滯住了。
孟含章幫了他許多,如果他真需要……。
似乎也不為過。
自己,剛才是不是過分了。
“孟扶搖。”他輕喚了聲。
孟含章的汗出得越來越少,聞言“嗯”了聲。
月棲川道:“我方才是被嚇到了,你若真的解不了那毒,我也是願意的。”說到最後,聲音越發的呐呐。
孟含章調息畢,臉色如常,頭也不回道:“對不起。”
說完便腳步有些虛浮地匆匆走出了房間。
月棲川擔心會再出什麼事兒,急忙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