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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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正式開始了。開場兩分鍾內沈肆寧就搶到一個籃板球,為他所在的球隊拿下了全場首個兩分。
或許是全場觀眾熱烈的加油助威聲感染了她,又或者是李心衣細心地發現了她有些低落的情緒,總是用明亮的笑容帶動鼓舞她,總之蘇皖皖暫時丟開了那些心事,漸漸也融入到激烈的賽事中。
她的眼神追隨著沈肆寧全場來回,沒有一秒分離。
看著他的汗水滑落額際,濕透球衫,隱隱勾勒出衣下高大修長的體格來。因收斂了情緒,臉部顯得更加線條分明,緊盯著球的雙眼散發著淩厲的光芒,繃緊了的身體像是一隻隨時準備展開猛烈攻勢的獵豹。這樣一觸即發的局勢使他渾身散發著懾人的氣魄,簡直要通天貫地。一舉一動,都會引發全場震耳欲聾的尖叫與歡呼,仿佛所有人的心,都被他緊緊地拿捏在手。
他是如此的萬夫莫當,所向披靡。
等到上半場結束,沈肆寧所在球隊的比分已經遠遠領先於對方,對於最終結果,已然是穩操勝券。
中場的時候兩方球隊都去一旁休息區休息,蘇皖皖能遠遠看見沈肆寧正拿著毛巾在擦臉擦頭發,偶爾偏過頭跟隊友交談幾句,側臉落落,好看到不行。
李心衣直到回過頭前,也同蘇皖皖一樣,全程視線不離沈肆寧。
“肆寧打的不錯吧?”李心衣臉上的激動喜悅的情緒還未退去,整個人充滿蓬勃的生氣,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她。
何止不錯,他根本就是這球場上的王。
當然這樣盛讚到露骨的話蘇皖皖隻能心裏想想,不可能說出口。
她隻朝李心衣點點頭,笑道:“恩,是真的很不錯。”
李心衣也笑了,笑得比之前還要熱烈好看,帶著一點點羞澀,像是聽到別人誇讚自己一般。回過頭去又朝沈肆寧的方向看了一陣,才又對蘇皖皖說:“你知道麼?肆寧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隻有籃球這一樣。從我認識他開始,一直打到現在,或許是因為專注吧,才能打得這麼好。”
李心衣從來不是個喜歡向別人袒露過往和內心的人,更何況對方於她也不算熟。但或許是今天沈肆寧打得太好,太過出眾,勾起了她久遠的回憶,又或許是有時蘇皖皖看向沈肆寧愛慕卻又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極了從前的自己,反正這一切都讓她有些無法控製的想要傾吐出來。
“你們•••認識很久了?”蘇皖皖有些意外李心衣突然對自己說起沈肆寧的從前,猶豫地問出口。
其實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太蠢。明明剛才李心衣的言語之間已經間接給出了答案,蘇皖皖自己心中也早有答案。可是她就是想問,想要更直白地,更清楚地,知道李心衣與沈肆寧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蘇皖皖直直地看著李心衣,眼睛裏流露出對答案的執著和期許。
李心衣仿佛也不介意她的愚蠢問題,甚至放空了視線,認真地回憶起來:“恩,很久了•••已經有•••十年了。”語氣間慢慢多了幾分空茫感,“從他回國那年算起,做他的同學,足足有•••十年了。”
蘇皖皖看著她在回憶裏漸漸隱去笑意,反而浮現出一種莫名的滄桑和疲憊,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但那樣的念頭隻是一瞬,未及弄清楚,就已經消失在突然沸騰的呐喊聲裏。
球賽再次開始了。而李心衣也已經轉過臉去,重新露出高昂的興致。方才有些低迷的情緒有如曇花一現,同她的念頭一樣,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半場的球賽明顯沒有一開始那麼好打,得分一度變得十分艱難,原因是身為主力的沈肆寧,頻頻遭到對手的惡意暴力犯規。
對方是個身高將近兩米並且體格十分健碩的球員,即便沈肆寧動作迅速且靈巧,但對方仿佛就是衝著他來的,他再竭力躲閃或穩住,也不免多次被撞翻在地。
一次又一次身體與地麵的用力擊撞,發出的巨大砰聲,混合著鞋底摩擦地板的尖銳吱聲,都在這空曠的體育館內被無限地放大。蘇皖皖光聽在耳裏就覺得心驚肉跳不止,她簡直不敢想象沈肆寧現在會有多糟糕。但是沈肆寧每次爬起來,臉上都沒有流露出太大疼痛或者憤怒的表情,他甚至伸手攔住了發怒的隊友。隱忍的模樣像是一隻生鏽的鉸刀,鉸得她心裏一陣一陣模糊的鈍痛。
蘇皖皖知道李心衣不比她鎮定多少。
在全場一波又一波的噓聲中,她注意到李心衣抵在嘴唇處的的手指無意識的死死地扣緊掌心,唇色全無,整張臉盛滿了仿佛感同身受般的疼痛與著急,全身微微顫抖得幾乎就要哭出來。若不是蘇皖皖下意識拉住了李心衣的另一隻手,她甚至懷疑李心衣會不顧賽事,直接衝下台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所有觀眾終於目送那名球員被罰下場去的同時,沈肆寧也因為手腕受傷被替換下場。他走出球場的那一瞬,李心衣就再也抑製不住衝下看台追了出去,蘇皖皖緊隨其後。
沈肆寧去了校醫室,校醫給他做例行的傷口處理和包紮。全身多處瘀青擦傷,手腕處尤其傷得嚴重。
那傷口處紅腫青紫一片,還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已經腫的老高。每碰一下,沈肆寧的額頭都會沁滿冷汗,麵色一陣一陣的發白。但他一聲沒吭,反而在李心衣忍不住的落淚裏,擠出一抹蒼白的淺淺的笑來:“又沒有骨折,哭什麼。”
也許是真的太過疼痛,他的聲音也比平時喑啞低沉許多,鑽進耳朵裏,竟覺得有些溫柔寵溺。
李心衣把他包紮好的手腕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確定藥水都塗到位了,包紮得也不鬆不緊剛剛好,才堪堪止住淚意,剜了他一眼:“我是哭我那頓飯沒了啦。”
沈肆寧好笑地看著李心衣:“我雖然提前下場,但也不至於會輸吧,你那頓飯跑不了。”
就像之前去給沈肆寧加油一樣,此刻的蘇皖皖仍舊手足無措地杵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想上前看看沈肆寧的傷勢,卻又唯恐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會在李心衣麵前曝露無遺。
但蘇皖皖真的很擔心著急。方才看到沈肆寧提前出了賽場,必然是因為傷口疼得緊。現在他咬著牙抽著氣,還笑著,這副裝作毫無所謂的樣子,讓她心裏莫名鼓脹得想流淚。她從來不知道,隻是看到這個人受傷,自己的情緒就會脆弱到不能自已,恨不能替他承受。
或許她遠比自己所認為的,喜歡這個人更早,更深,更不可遏止。
可是她不能表現出來,更不能流淚。不能像李心衣一樣肆意在這個人麵前流淚。
她沒有一個足夠冗長的十年,來掩蓋她心底那個瘋長的、見不得光的,秘密。
李心衣堅持隨醫生去拿藥,狹小的房間現在隻剩下他們二人。
尷尬到有些壓抑的空氣,像是要讓人窒息。她本想嚐試打破沉默,幾度話語湧到喉頭,卻在看到沈肆寧沒什麼表情的臉龐時,又原封不動地咽回肚子裏。
太安靜了。安靜得有點讓她腿軟,想要逃跑。
正當她尋思要不要去看看李心衣的時候,對麵的人卻突然說話了。
“謝謝你早上和心衣一起來給我加油,還有,”他抬起頭看她,略微抬起手臂示意了下,“現在來看望我。”
語氣一如往常的禮貌和紳士,透著淡淡的疏離,遠比不上對李心衣的態度,卻已足夠令蘇皖皖喜出望外。
沈肆寧主動找她講話耶!更重要的是,沈肆寧居然注意到她早上有一起去給他加油,並且還記到了現在。
“沒有沒有,我隻是•••”隻是什麼隻是?蘇皖皖,你幹嘛這麼緊張。
蘇皖皖看著沈肆寧一臉窘迫,結結巴巴的,後者卻像想起了什麼,兀自彎了彎嘴角:“認識你以來,好像總是在對你說謝謝。”
蘇皖皖仔細一回憶,無論是那天晚上,還是後來單獨找她,即使是現在,沈肆寧確實一直都在表達著謝意,仿佛她真的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但其實又沒有。她有些赧然的撥了撥頭發,一麵又想起他的傷勢,連忙問:“你這傷口疼不疼?看著•••挺嚇人。”話說完又頓覺自己實在問得蠢,又添道:“這兩天可得注意了,千萬不能碰水。”
這下好,更蠢了。
沈肆寧隨著她的目光,也把視線落在自己被纏得白花花的手腕上,居然有些認真思量的樣子,回答道:“其實也還好,我會注——”
一語未完,李心衣已經推門而入。她低著頭一邊走,一邊緊皺著好看的眉,把手上的幾盒藥翻來覆去地看,近到沈肆寧身前,才抬起臉來,眉頭仍然沒有鬆開的意思,苦著一張臉說:“這些藥好像很苦。”說的像是她自己要吃一樣。
接下來就發生了讓蘇皖皖心情從天堂秒回地獄的事。
隻見沈肆寧站了起來,一手接過李心衣手上的藥盒,另一隻手安慰似地撫上她的頭發,輕輕地揉了揉,神色微微帶笑,很是溫柔。
蘇皖皖發誓從來沒有看過沈肆寧這樣對待旁人,就算之前在劇組,他們也從未有這樣曖昧的動作出現。如此柔軟的沈肆寧,笑得如此好看的沈肆寧,像是一道耀眼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大約是因為她在,李心衣露出羞澀的表情,故意別開看著沈肆寧的眼睛,反而看向她,說:“我們趕緊走吧。”
沈肆寧倒也毫不介意,跟著一同出了校醫室。
之後如何分開,如何告得別,蘇皖皖一點也記不清了。甚至直到夜深躺到床上,她的腦海也隻有那一個場景——沈肆寧摸著李心衣的頭發笑得一臉溫柔——一秒一秒、一幀一幀的不斷重複回放。
是誰說沈肆寧矜驕冷漠目中無人的?麵上冷淡的他,其實心底也有很柔軟的地方吧?你看他對李心衣,就好到令人嫉妒。可是蘇皖皖你憑什麼嫉妒?你沒有李心衣的花容月貌,沒有那相伴十年的情誼,甚至沒有一顆勇敢去表達的心。
小心翼翼到懦弱地步的你,喜歡了卻不敢有所表示,不敢有所表示卻又放不下。這樣自怨自艾的你,這樣優柔寡斷的你,恐怕連你自己都要討厭了吧,又憑什麼讓別人對你好?
不如就勇敢一點點吧。你看你不過偶然給了沈肆寧一個小小的安慰,他就一而再再而三表示感謝,他就是這樣好的人,哪怕僅僅是出於慣性的禮貌。但也許你恰好足夠幸運,也真的就可以得到沈肆寧對李心衣百分之一的好吧。
為什麼不勇敢一點點。你看你那麼渴望他投注在李心衣身上的目光,能落在你身上一些,給予李心衣的微笑,也能分出一丁點給你。
哪怕隻有一秒鍾的時間。
作者閑話:
小改,已看過結(二)可省略本章,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