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還是20號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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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提高的音量讓我渾身一震,我穩了穩心神後,看到20號說完話後猛地咬住了嘴唇,垂下眼瞼,不敢看我。
20號膽小,從來不敢大聲叫嚷。就算是病情惡化。
我彎了彎嘴角,鬆了口氣。她還是我認識的20號。
“你……快走啊。”20號看到我的微笑,變得更加惱怒,聲音越發的尖銳,但是沒底氣的聲音又小又細。最後的“走”字甚至根本聽不清,跟著前麵的音模糊在黑暗的空間裏。
又小又尖銳的聲音,即使再怎麼努力,也隻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平常更是一句話也不說。
無破壞史,膽小怕事。與人交流略有困難。有一個弟弟。父母離異,放棄其撫養權,托人代養。有輕微抑鬱症。自殺未果。被代理監護人送院治療。
我帶著憂傷的眼光看著她,但嘴角卻無法控製的攢出一個微笑來。
在這裏你不會被拋棄的。我好歹是個醫生。麵對病情惡化的病人,怎麼能說走就走。
身後是兩道期待的目光,我淡淡的垂下眼瞼來。
在這裏待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個醫生了
房間的光線依然十分昏暗。空氣仍舊非常沉悶。我慢慢的在她麵前蹲下,輕輕對她說:“你這麼不吃不喝的,我怎麼能走。”我盡量親切的笑了一下,“要是想我走,就好好照顧自己。等你精神起來了,我就能放心的離開了。”
看著她愣愣的表情,我溫和的加了一句,“在這之前,我會呆在這裏。有什麼不舒服都可以告訴我。我會盡量讓你好起來。”
“……盡量”20號用微弱的語氣重複我的話,像在思考什麼很難的題目,茫然的看著我,“讓我……好起來?”
“是啊。”我緩慢的重複了一遍,“多吃點東西,好好的睡覺。然後……開心的笑。”我認真的跟她說,然後環顧四周,Q默默的從門口端了一碗粥過來,放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當下之急是讓她吃點東西,不然身體吃不消,我端著粥重新蹲到她身邊,小聲地對她說:“拜托吃點東西好嗎?”
我端著小碗等著,房間裏十分安靜,甚至能聽到洗手間的水聲,緩慢的滴滴答答。20號就這麼看著我,在昏暗的光線下,額邊幾縷散亂的頭發垂下,讓她看起來無助又倔強,眼神中隱隱約約有什麼在變幻。時光平緩的走過我們麵前,我依然拿著那個小碗,執著的蹲在那。她看了我很久,終於垂下眸子,無力的點了點頭。
我鬆了一口氣,把20號扶到床上坐下,然後把碗遞給她。她默默的接過我手中的塑料碗,顫抖著手指握起了勺子。
厚厚的窗簾擋住了窗外的亮,床邊卻照得到光,從走廊透過來的燈光灑在床腳。透過障礙物躺了一地光點。
坐在光線的邊緣,20號默默的拿起勺子開始喝粥。一勺一勺地,慢慢的喝。水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響了,室內隻剩勺子與碗的合奏曲。
喝著喝著,20號就莫名其妙的開始抽泣。隨著粥入口,她抽泣的頻率越來越急,然後就在我眼前,抓著勺子放聲大哭起來。
“怎麼了?有那裏不舒服麼?”我被嚇了一跳,忙問道:“粥太涼了?我幫你熱一下?”
20號一邊抹眼淚一邊搖頭,又狠狠的喝了一大口粥。
“那是怎麼了?”我忘了病人的哭泣有時候並不需要理由,於是難以理解而變得手足無措。
這時女孩從門外跑了進來,她看了看20號以後咧開嘴說:“哥哥,你回去吧。姐姐沒事了呢。”
Q跟在後麵,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這哪裏像沒事的樣子。”我擔憂的站在原地,看著20號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滾下來。
“真的沒事啦。”女孩推了推我,對我說:“姐姐哭不是因為不開心。醫生哥哥就回去吧。Q哥哥也是。”
Q這下真的笑了。他點點頭,“應該是沒事了。女孩子的心事我們不要猜。”
說著就走了出去,毫不猶豫。讓我有些迷糊。
“真的不用我留在這裏了?”我不確定的再問了一遍,心裏還是有些不安,“還需要我做什麼嗎?”我望著20號說。
20號淚痕滿麵的搖了搖頭。
……既然病人都這麼表示了。
“那好吧。有什麼事一定要來叫我。”我無奈的走到門口,再往裏望去。
光線不明的房間裏,20號還是捂著臉坐在床上。女孩坐在她身邊,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肩膀。我擔心的又看了一會,就和Q一起回辦公室去了。
走了很遠,我還是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20號昏暗發臭的房間還曆曆在目,然而女孩卻說沒事了……而我也聽了她的話離開了……
走廊的燈永遠壞了一半,剩下一半斷斷續續的發出光亮。
“辛醫生你剛剛看起來真像個醫生。”Q忽然說,聲音聽起來很開心。
“我什麼時候不像醫生了?”我皺著眉頭看他。
“一直都不像啊。”Q轉過臉來做了個鬼臉。背著一包東西看起來滿心歡喜,瘦弱的臉上帶著微笑。
不像醫生……?
“哪裏不像啊?”我奇怪的問他。
“哪裏都不像。”Q依然笑嘻嘻的。根本不打算正經回答。
“你剛剛還說我像醫生的……”我無語的看著他。
然而Q也沒再說話,哼起了奇怪的歌,滿臉笑意。
……簡直莫名其妙啊。
這家夥跟我熟悉起來以後,就變得隨意了很多啊。
下午再去看20號的時候,房間已經打掃好了。20號正在睡覺,我從門口看了一眼,她縮在床的一角,把所有被子都卷成團抱在懷裏,睡得很沉。臉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很多。似乎真的是沒事了,我也放下了心。
第二天27號過來的時候,也帶著輕鬆的表情,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晃悠著雙腳。
我坐在沙發上正在寫報告。涼涼的風吹進屋子,翻起書頁刷拉拉的響。已是深秋的院子裏,麻雀在樹上蹦蹦跳跳。
“哥哥會不會覺得有姐姐那樣的病人很丟臉?”女孩忽然這樣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