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願有人陪你顛沛流離
    （一）我還是很喜歡你，即使我已經走了八萬裏
    突然收到一張阿夏從西藏寄給我的明信片，上麵是一串電話號碼，最後一句是：趙夢凡，給我打電話吧。
    我收到信的時後廣元已經進入黑夜了，借口買鹽出了家門。走到我家旁邊的斷橋，那上麵還有阿夏曾經刻的字：我永遠愛趙鳴澤。我摸著上麵的紋路，那個癡情的女子應該過得很好吧。猶豫了一會兒，我撥了那串號碼。
    嘟，三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喂，趙夢凡。”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
    “因為心有靈犀啊。”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油嘴滑舌的這套還沒改啊。”
    “你猜猜我現在在哪兒？”
    “西藏。”
    “你是不是聞到我這邊的雪花的香氣了？”
    “是啊，西藏的雪，潔白的像佛陀手間的蓮。”
    “你變得憂傷了。”
    “喔，是嗎？世事多變嘛，人也如此。”
    她笑笑，一頓，終於問出了那個人的消息“你哥哥好嗎？”
    “挺好的，年底也許會結婚。”
    “那，那挺好的。”這一句話，我不知道她有多艱難才說出來的。她走了三年，上萬裏的路，遇到了許多人，看到了那麼多風景，現在在布達拉宮的街頭，她還是想起了他，她問太還好嗎？
    通過冰冷的電波，我聽到萬裏之外西藏的風聲，聽到那個女孩子走了萬裏之後依舊走不出對一份愛的執著的歎息聲。
    有一句話這麼說的，“我現在很好，隻是轉身心髒微疼。”但是那個疼已經不再澎湃洶湧，它隻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微微疼一下，還好還好，這都會過去的。
    “阿夏，你要好好的。”
    “嗯啦，謝謝你，趙夢凡。”
    “那麼你要好好地回來。”
    “好的，但願有一天你會來西藏看看我走過的路，這裏真的很適合你，那些白雪，那藍色的天空，我想你會喜歡的。”
    “好。”
    西藏啊，西藏，如果有一天我跳脫這俗世羈絆，逃脫這紅塵萬丈，跳脫這情愛糾纏，我一定去那裏見你，去見見那純潔如孩童的眼的海子，那延綿萬裏的雪山，那些千年古寺下的祈願。
    回家，哥哥已經回來了，他安靜地剝著葡萄。
    我看著他溫和燈光下幹淨的側顏，這一刻，我清晰知道為什麼阿夏什麼都沒有說地離開，又為什麼三年不見依舊眷念著這個人，若是我也愛上這樣的男孩子，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那麼我也願意自動退出他的生活，讓他安寧幸福。
    （二）當初愛的那麼用力，為何今日到了這種田地
    李昭和我一個堂姐是同學，恰好是我一個不願提起的朋友的鄰居。他和秀雙在一起很多年。
    最開始的故事是從我還是五年級時候聽說的，初一年級兩個學生早戀被通報批評。不巧的是，男孩子成績很好，是老師眼裏的寶，所以成績稍差的女孩子就被勒令退學了。
    後來聽堂姐說，女孩子轉去了一所三流中學讀書。
    再到我高一的時候，那個李昭哥哥在我對麵的高三班級。我看到他就想起那件事，就問了那個朋友一句：“李昭是我們以前學校的那個學生會主席吧。”
    “那你還記不記得他早戀的事。”
    “記得一點，但是忘記了那個女孩子的名字。”
    “姓王，叫王秀雙。我告訴你，昭哥，現在還和她在一起。”
    “哇，那很好啊。”
    “昭哥每周末都往市裏跑，去見秀雙，他們在一起租了房子，昭哥父母已經見過了她了，畢業說就結婚。”
    “挺好，不枉這麼多年。”
    “其實秀雙為了他已經墮了好幾次胎了。上次昭哥找我借錢，說是有人欺負秀雙，他帶了一幫兄弟去找人算賬了，打的有點厲害，所以賠償費要出一大筆。”
    “你是在寫小說還是在拍電影？”
    “愛信不信。”
    這樣的青春，我聽著真的害怕，一定要頭破血流，打幾次群架，墮幾次胎才能收場嗎？
    之後就沒有了聽過他們的故事了。
    暑假，小區裏每天晚上跳廣場舞，我和Z君負責音響。大半夜阿姨們才願意收場。一晚，手工早，Z君一定要拉著我去吃燒烤，我帶著小堂弟、趙楊彬和釺弟一起去。
    我記得我正在啃一隻大雞腿，旁邊的桌上突然爆發爭吵，語言不堪入耳，男子扯著女子的頭發，又大又罵，旁邊的人都敬而遠之，我可不是愛出風頭的人，我往Z君身邊挪挪，他看了我一眼：“趙夢凡，你帶趙楊彬他們先走。”
    連手打了那麼多次遊戲不是蓋的，默契十足，我拉著弟弟們就撤。
    跑到半路，趙楊彬問我：“姐，你確定我們要跑嗎？留Z君哥哥一個人？”
    “對喔，這有點不仗義，你帶著兩個弟弟先走，我去看看。”我說著就往回跑。
    等我跑回去的時候，隻看到Z君扶著那個女子，老板過來幫忙扶人。Z君道歉說打擾了老板的生意，老板搖搖頭誇他見義勇為，還說他沒有砸壞他的東西，很厲害。
    我打個戰戰，我們家Z君出息了。
    我們扶著那個女子，出了燒烤店，不知往哪裏走。我仔細打量一番女子的裝扮，媽的，你看你救回來個啥？
    Z君：現在怎麼辦？我媽在家，不可能塞我家吧。
    我：你還有臉說，我家裏更不可能容得下這麼大一尊，這是個啥？我總覺得她來路不明。
    Z君：你也是女的，你和她溝通溝通能不能自己回家。
    我：又不是我英雄救的美。
    Z君：凡姐。
    我：你把我叫老了。
    Z君：凡妹。
    我：啊呸，你占我便宜。
    Z君：凡媽。
    Z君眨眨眼，我自己憑借我們多年竹馬的感情用眼神交流一番，最終我還是妥協，看著手裏這位穿得非常客氣的女子，我拍拍她的肩：“姑娘，你家在哪裏啊？”
    女子朦朦朧朧甩甩頭，抬起頭看我，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五年級的冬天，從教導處出來的那個女子，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我抱著一堆作業本從語文老師辦公室出來與她迎麵而立，她身子一晃，我一把扶住她，她也用這樣淒涼的眼神看我。
    “王秀雙。”
    “你認識我啊。”
    “我，我以前和你一個學校。”
    “小妹妹，你長得標標致致的，打扮也很規矩，不像我那個破學校裏出來的啊。”
    “我，我，我小學和你一個學校。”
    “喔，那就不奇怪了。”
    我一臉尷尬地看Z君，他側著腦袋走神。媽的，我就不該回來。
    “你有沒有住的地方，我今晚回不去了，那位弟弟把我男人打了，我回去隻能被揍死。”
    “這位弟弟隻是在幫你啊。”我指指一邊此刻像個局外人的Z君。
    “他如果不幫我，我今晚還能回家，他揍了我男人我回去隻有死了。”
    我和Z君：“……”
    最後我從我爺爺櫃子裏偷了韓落假的鑰匙，把王秀雙藏在了韓落家。晚上我給她送熱水的時候，她在我麵前清洗身子，（我不是故意的，沒有征兆她就脫了，露出她渾身傷的身子）我驚訝地看著她：“疼嗎？”
    “疼啊，可是這裏最疼。”她指指心髒。
    “你接下來該怎麼辦？”
    “過一晚，明天回去認個錯，就好了。”
    “那以後，還是這樣過下去嗎？”
    “嗬嗬，小姑娘，我這種人的人生你不懂。”她拍拍我的臉。
    我張張嘴，沒有說任何話。
    因為是韓落家，我不能這麼隨便交給她，一夜我睡在客廳裏守著。
    天亮的時候，Z君把我從沙發上搖醒。
    “醒醒啊，人呢？”
    “什麼人？”我睡眼朦朧地看他。
    “那個女的不見了。”
    “媽媽呀，睡得太死了。你快看看少東西沒有，韓落爺爺可摳了，要是少東西了，我就隻能把自己賣了。”
    “這我很好，韓落全家都希望你把自己賣給他家喔。”
    “滾。”
    至此之後，我在沒見過王秀雙，李昭也是。我很確定那晚那個打她的男子不是李昭，那個男子，中等身材，三十出頭，滿口粗話。
    可是到這裏，我也猜出大概了，當初愛的那麼用力，為何現在到了如此田地？
    那個女孩子，我好想告訴你，你要好好的。
    （三）許久不見，不再想念
    去了中央大街的中央書店，淘到一本周曉楓的《孔雀藍》，坐在椅子上翻閱起來。
    “這本書寫的很好喔。”一位漂亮的大姐姐坐到我麵前。我把書翻過來看看封皮：“的確寫的很好，但是我剛看著一頁《後窗》，就有一種壓抑感，我想這書不適合我。”
    “我看你看的時候眉毛都皺著的，看來這書真的不適合你。”
    “好奇怪。”
    “哪裏奇怪？”
    “像你這麼漂亮地女孩子應該也不會看這麼憂鬱的書啊。”
    “嗬嗬，你覺得寫字的人憂鬱？”
    “或許是吧，我妄言了，畢竟我才看了第一篇文章。”
    “小妹妹，你很可愛。”她低頭了看看表：“我要走了，這本書，希望你細細讀。”她莞爾一笑，我有些走神了，哈哈，這算不算一本書引發的豔遇？
    從書店買了這本《孔雀藍》，一路悠悠哉哉地回了學校。
    那個女孩子，讓我想起了了一個人，劉靜姍。這個深知事故，卻鋒芒不露得女子，她是徐梵的好朋友，她默默埋了一根線，讓餘桓和周昭尹釋懷了徐梵的死。
    抱歉我把她說的像個玩弄手段的女子，其實我挺喜歡她的，雖然隻是遠遠看過幾眼她的模樣，但是她能夠讓餘桓來找我，又說服周昭尹，我覺得她很厲害。
    回去的時候，我突發奇想管餘桓要了劉靜姍的聯係方式。沒想到剛一加上她的微信，她就給我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劉靜姍：比我預想的晚一些，你會找我。
    我：姐姐威武，我隻是遇見一個人，覺得很像你，就想要了解你。原諒我的好奇心。
    劉靜姍：你對我好奇？
    我：啊哈，非常好奇。
    劉靜姍：哈哈，上次的事沒有還沒謝謝你。
    我：謝我幹嘛，我啥也沒做。
    劉靜姍：你是個好姑娘。
    我：我想問姐姐一個事。
    劉靜姍：請問。
    我：你喜歡餘桓是嗎？
    對方沉默了很久，一直是：對方正在輸入。
    我一直扇著自己的臉，讓你八卦，讓你八卦，怎麼開口就問這麼私密的問題啊！
    劉靜姍：你很聰明。
    我：抱歉抱歉，我剛剛腦抽了，我撤回，我不八卦了。
    劉靜姍：沒事，我告訴你，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告訴你嗎？
    我：因為徐梵。
    劉靜姍：不是，因為你是一個局外人，我也相信你會到處說，不會讓餘桓知道，還有我突然也想找人傾訴一下了。
    我：我就是這個壞毛病，太八卦了。
    劉靜姍：你可以瞬間看穿別人的心思啊，我隱藏了這麼多年，小梵都不曾察覺。
    我：因為我們老師愛拿你們以前寫的漂亮的英語作文給我們做模板，我看過你的作文，裏麵有一句話：Timewaitsfornoone。我看過徐梵的日記，裏麵說餘桓的筆記本上就是這句話。其實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但是女生的直覺，我看到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喜歡他的。
    劉靜姍：我喜歡餘桓，但是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
    我：為什麼？
    劉靜姍：你會和自己好朋友愛的人在一起嗎？即使你的好友去世多年。
    我：我好朋友喜歡的人我都看不上。
    劉靜姍：我不會和餘桓在一起，我永遠不會告訴他我喜歡他，這是我為小梵最後能做的了。餘桓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她或許比小梵漂亮，或許比小梵善良，或許比小梵聰明，那都餘桓環的人生，我都會祝福。
    我：我明白了。
    劉靜姍：你知道Timewaitsfornoone。是什麼意思嗎？
    我：06年的一部動畫電影《穿越時空的少女》，裏麵男主寫在黑板上的話。時不待人。
    劉靜姍：時不待人啊，小凡，你要明白，轉瞬一世，許多時候一個轉身，許多格局已悄然改變了。
    我：或許。
    親愛的姑娘，有一日你遠走他鄉，但願有人陪你顛沛流離，願有人開一盞燈，等你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