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天象之說 第四十八回 胎位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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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幽暗的長巷,有兩個淺淺的黑袍人影一前一後穿梭其中,看得出是主仆二人,前頭一人抬頭一看,匾額上正是三個凹凸有致的大字——永壽宮。這人將幾錠瑣碎的銀子交予看守的張侍衛和大力侍衛,又揚手在角門上敲了三下,片刻,小小從門縫裏探出頭來,對麵人將黑袍帽遮一掀,小小定睛細看,這二人正是才解禁而出的美人王軒彤和她的貼身宮女翠喜!
聞訊趕來的語晴淚眼迷離,攥住軒彤的手久久不放,不住的道:“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軒彤亦是淚光依稀,“姐姐雖清瘦許多,倒也安然無恙,能來此見姐姐一麵,我便放心了。”
語晴撥開軒彤額上的白蓮銀色細鈿,見裏麵皮膚光滑如鏡,平整緊實,半點斑痕全無,這才安心下來,心裏的愧疚也遣散不少。
“姐姐不必為我額頭擔心,這還多虧了霖貴人配的藥,我才沒落下什麼疤痕。”
“王小主和我家小姐雙雙落難,霖小主可好,自己躲到碎金巷中不問世事,當真大逍遙、大自在。霖小主又何必多此一舉,巴巴的配什麼特效藥,無事獻殷勤,要是換了我,可不敢收她的藥。”小小碎碎念念,似乎對霖貴人賈氏當縮頭烏龜之舉大感不忿。
“小小!”語晴嗔怒低喝道:“她好歹是個貴人小主,你怎得如此詆毀人家!”
“奴婢就是看不慣!”
語晴無奈,知小小是個認死理的人,便不再理她,又將目光放在軒彤身上,裏裏外外逡巡了幾圈,見軒彤完好無損,才歎道:“皇上肯放出了你,我這懸著的心便落地了。”
“說起來小主還是借了春申常在的光。”身後的翠喜見到語晴,也是笑意滿滿。
一旁的小小嘴一噘,又賭氣道:“她一個廟裏出來的小尼姑,也配做什麼常在!”
軒彤知其心氣兒,也不惱怒,衝語晴淡然笑道:“春申常在不過是巶貴嬪為了自救而推到台麵上的一枚棋子而已,在皇後刻意的安排下,春申氏才得以親近皇上,一舉飛上枝頭。還多虧了‘春申’這個敏感的姓氏,扯了姐姐背後寇氏一族這皇親貴胄的大旗,其實她出生便沒了父母,哪裏必須姓什麼春申,皇後和巶貴嬪就是安排她姓皇普,她也姓得!後宮妃嬪雖多有不滿,卻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春申氏,加上劉後護著,她漸漸的便得了寵,有了孕。”
軒彤順了口氣,接著解釋著:“那日皇上獨問春申氏有何心願,春申氏以退為進,先博得皇上的大嘉讚賞,之後才道出早年曾得了些巶貴嬪的小恩小惠,自當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之類的說辭,想讓皇上開恩,解禁龍氏。可是皇上聽聞巶貴嬪的行徑殘忍,不欲將其放出,陛下又怕寒了春申氏的心,才承諾待其交足女則女訓之後,就將巶貴嬪放出來。巶貴嬪是什麼人,皇上心裏明鏡似的,等龍氏交足了女則女訓,春申氏的孩子早就呱呱墜地了,到時候龍氏放不放都無傷大雅了。今兒一早皇上親臨景仁宮,晉了春申氏為常在,又親口在鸞鳳殿承諾一番,我早交足了一萬篇女則女訓,於是乎,就幸運的被放出了瑟儀居。”
“我的天,可真多虧了龍氏的這顆棋子!”語晴長籲了一口氣,一摸軒彤耳邊的碎發,因軒彤走得急,額頭和劉海邊角處細密的汗珠隱約可見,語晴拿袖管擦拭一番,才道:“當初龍氏降位,你也算是遭她牽連在先,如今又沾了她棋子的光,得以掙脫苦海,這是非對錯,誰又說得請呢。隻是這些日子,委屈了你!”
“沒事,我不苦,這些事都過去了。姐姐放心,我一定努力,將你早日救出牢籠!”
“這事不急,我且問你,太後近期有沒有什麼動靜?”
“隻聽說有一日獨召帝後前去問話,其他便再沒什麼了!”軒彤一五一十道。
“果然!”
“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來,這個胎,暫時保住了那春申氏!”
軒彤一驚,“姐姐是說……”
語晴點頭,“太後老道,絕不會容許後宮之中有這樣玷汙皇朝體統的事情存在,隻是春申氏這個胎來的太及時了,否則這春申氏,怕是早就湮滅在滾滾紅塵中了。”
“不能吧?!”
“在我眼中,春申氏就是個死人,無外乎時間早晚罷了,你且看著,春申氏無論生男生女,都活不長久的。”語晴緊緊攥住軒彤的手,仔細交待道:“妹妹,你近日千萬不要和春申常在有瓜葛,免遭波及。還有,我這裏也不甚安全,你若無事,就不要再來了,你我互知無恙便可。一切,等春申氏的孩子瓜熟蒂落再說。”
“嗯,姐姐放心,主位娘娘那些派係鬥爭,我可懶得參與,亦沒資格參與。我僅指望著,春申常在的孩子平安降生,陛下大赦天下,姐姐才有脫困之日!”
“那個欽天監的何有霍曾斷言,我乃紫薇入宮,衝撞了聖上,若是將我解封,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帝皇星誕生,一是文曲星出世。說白了,就是皇子降生和狀元及地,缺一不可。且不論春申氏的肚中是否懷了皇子,就是這新科狀元的誕生,還得等上至少兩年,畢竟選拔人才的科舉考試乃三年一次。”
軒彤接話道:“我就賭定春申氏肚中的皇嗣是男孩!還有,大衍皇朝人才濟濟,全天下的能人義士多了去了,翰林院的文學大夫亦比比皆是,學富五車的才子遍布天下。我就不信,這文曲星不中狀元,就不是文曲星了!”
“你想的太完滿了。”
“想的完滿,才有盼頭!”
語晴浮起一抹淺笑,“倘若世事總有完美的解決之道,又豈會有‘天意弄人’這四個字。”
漱芳齋:
春申氏卸了妝,身上蓋了床粉綢白鷺鵝毛被,腦袋安靜的躺在鴛鴦攢金絲軟枕之上,忽然進來一個宮女稟報,說是皇後派來個叫陳婆子的老媽媽,給小主摸骨推拿養胎的。春申氏不疑有他,便叫人帶了進來。
春申氏本就犯懶,加上孕期反應強烈,更加疲憊不願意動了,閉著眼睛和陳婆子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陳婆子辛勤的接過春申氏的手摸了摸,諂媚的毛遂自薦道:“小主放心,老奴推拿安胎的技術不說舉世無雙,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嗯,皇後娘娘派來的人,本妾自然信得過。”
“咦?”陳婆子左摸右摸,又仔細端詳了一陣春申氏的氣色,又大膽的翻了翻春申氏的眼皮和嘴角,大著膽子請求道:“為了給小主的身子一個準確的判斷,也為了給皇後娘娘一個妥帖的交代,還請小主準許老奴掀開被子,讓老奴摸一摸您的肚子,小主莫怪,此舉決計不會損傷到胎兒的。”
“真是麻煩,本妾脫力了,你自己動手吧。”
“謝小主,”陳婆子小心掀開被子的一角,將手探到春申氏的肚皮上,隻摸了兩下,頓時一驚,“這!這!這!”
“怎麼了?”春申氏閉著眼睛安詳的問。
“沒什麼,”陳婆子自知失態,連連打了幾個冷顫,慌忙用袖子抹了把冷汗,蓋上春申氏的被子,將被角掖的嚴嚴實實,生怕春申氏的肚子出什麼問題,才安撫道:“小主身子康泰,胎兒也很穩健,根本用不著老奴為小主另行推拿安胎。隻不過胎兒還未成型,老奴摸不出是男是女,等到胎兒四五個月大,老奴再來為小主摸胎,定能摸出胎兒的性別。”
“那有勞老媽媽了,”春申翻了個身,不及多想,便沉沉睡去。
隨即有宮娥引陳婆子出去,陳婆子回頭望了一眼春申氏,兀自搖了搖頭,向皇後複命去了。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全落在角落處一個擦拭桌椅板凳的普通宮女眼中。
景仁宮:
皇後聽著陳婆子的彙報,陡然從鳳椅上坐直,直直的逼問道:“你確定?”
“千真萬確!老奴現在都後怕,老奴若是當時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將春申小主的胎兒摸掉嘍。”
“阿彌陀佛,之前索老太醫說春申氏的胎位有些不正,本宮還不大相信,多虧了你,才將這消息坐實了。”皇後雙眼緊閉,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懇切的為春申嫻祈禱著,神情儼然如大慈大悲的觀世音降世。
陳婆子恭維道:“娘娘慈悲,想必佛祖在天有靈,也會保佑春申小主的。”
“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陳婆子走後,胡邦德靠近劉後,劉後緩緩睜眼,雙手慢慢放到兩側,大紅牡丹繡鳳長袍袖管中的右手隱秘的做了個劈手成刀的動作,胡公公會意,暗中安排人行事去了。
劉後感慨道:“春申嫻啊春申嫻,本想讓你多活幾日,之後我就可以收養你的龍胎,怪隻怪你自己沒福分,生不出這個金貴的孩子,閻王要你三更死,我豈敢留你到五更,隻盼望你的苦難日來的晚一些,我好用你最後的餘生將蝶妃拉下馬,到時你這顆紅燭,也就到燃燼的時候了。”說完便又雙手合十,這一次,皇後居然念起了道家超度用的《度人經》……
延禧宮:
蝶妃慵懶的撥著燭光裏的燈芯,對下麵候著的唐祿凱似有似無的出聲問道:“結果查出來了麼?”
“回娘娘,奴才剛收到消息,胡邦德已派殺手將陳婆子殺死,手段老道,絲毫看不出破綻,旁人隻能以為陳婆子是意外暴斃的。”唐公公大肆拍著馬屁道:“若不是娘娘英明睿智,派奴才一直盯著景仁宮的動向,就連奴才都差點著了道,以為陳婆子是意外死亡。”
蝶妃聽了半天聽不出重點,猛地一怒,將燒的滾燙的春小麥熱茶潑了唐公公一臉,斷喝道:“本宮不是問你陳婆子之死這件事的真偽,而是問你陳婆子為何死的不明不白,這和漱芳齋裏的那個春申常在又有何關係!”
唐祿凱嚇得立馬跪倒在地,拂塵都掉落到地上,他被潑了一臉茶葉,臉腫漲的通紅,也不敢拿手去擦,不住磕頭求饒:“娘娘饒命,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唐公公不敢囉嗦,如吐豆子般將重點說的一幹二淨,“多虧娘娘早早在漱芳齋布下了個暗棋,那化妝成漱芳齋宮女的醫女借著幫春申小主穿衣的由頭,暗自摸了兩把春申小主的肚子,醫女傳來消息,確定了春申小主的胎是——宮外孕!”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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