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天象之說  第四十六回 春申小主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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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微覷著跪在腳邊的小尼姑,溫和一笑,耐心問道:“朕是問你俗家的名字。”
    小尼姑羞答答的答道:“回皇上,貧尼本名春申嫻。”
    “哦?是嫻雅的‘嫻’?”
    “是。”
    皇普力宏微微頷首:“名字倒也算不錯。”
    小尼姑鼓足了勇氣,壯著膽子道:“皇上,貧尼還有活兒沒幹完,貧尼想……想去幹活。”
    皇上拿扇子一敲小尼姑的額頭,朗笑道:“你這麼小的年紀,左一句貧尼,右一句貧尼,朕聽得都膩煩了,從現在開始,你該稱自己‘奴妾’才對!”
    李三波忙從皇上身後鑽了出來,衝小尼姑堆滿了笑臉,賀喜道:“恭喜春申小主!小主吉祥!”
    皇上點頭吩咐道:“李三波,你和兀統領即刻將她送到交泰殿去,沐浴更衣,該怎麼做你明白。”
    “奴才明白、明白。”李三波引著小尼姑:“春申小主,請吧。”
    小尼姑迷迷糊糊問李總管:“你這個老公公,為什麼總稱呼我小主呢?”
    李三波被小尼姑一陣嗆白,也不惱,笑嗬嗬解釋道:“奴才今年三十又六,和春申小主比,自是老公公了。”
    “三十六也不算太老,隻是有點老而已,你也別灰心。”
    “是,謝小主吉言。”
    此番對話又惹得皇上一陣爽朗大笑……
    皇普力宏走後,一角落現出一人,此人秀眉大眼,肉肉乎乎,靈動異常,正是年僅五歲的凝香公主。
    凝香注視著前方許久,才拉著奶媽的手,奶聲奶氣道:“馮媽,我們回去吧。”
    “是。”
    凝香回頭望了一眼閉合的庵門,毅然轉身,隨馮媽深入婉凝庵中,走到那森森的樹蔭深處去了。“父皇,你可真是性情涼薄!如果能選擇我的出身,我寧願不要這千金之軀!”誰能想到,五歲的孩童內心獨白竟如此深沉……
    且說皇普力宏寵幸了個名不經傳的小尼姑,此事如一場風暴般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各宮各院的主子娘娘耳中。
    景仁宮:
    皇後聽著胡邦德總結性的彙報,隻點點頭,‘嗯’了一聲,便再無反應。
    延禧宮:
    蝶妃斜倚貴妃榻,聽著唐祿凱的小道兒消息,愈聽愈怒,驟然厲喝道:“真是防不勝防!一個清修的尼姑,竟也有這般道行!忽婉凝真是想隻手遮天了,在尼姑庵裏也能自導自演這麼一出好戲?!咦?不對!你說她複姓春申?”
    “是,”唐祿凱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娘娘,奴才覺得此事不像是慧儀夫人的作風,以夫人善妒的性子,肯定是自己霸占著皇上,決計不會提拔一個小姑子到皇上身邊伺候的,再者說,後宮裏誰不知道,春申氏立朝以來就是寇氏的附庸,春申氏的族長至今還給震威王當‘馬前卒’呢。”
    “嗯,若說是寇語晴布下的局,這便說得通了!”蝶妃美眸一揚:“所以……寇語晴要複出了?!”
    “奴才不敢妄加揣測。”
    “要你何用?!”
    “娘娘教訓的是。”唐祿凱低頭受教。
    “哼,本宮好不容易執掌協理六宮大權,絕不容許其他人破壞本宮的地位,即便是尊貴如寇語晴,也不行!”
    鹹福宮:
    彥妃挽著蒲柳揚風髻,額頭貼了片碧綠色的夾竹桃晶花,穿著酷愛的夾竹桃鶴飛宮裝,隻是此次顏色略微有些變化,成了絳紫褐色。彥妃打發了業已十三歲的雙愨公主出去和宮女玩耍,兀自咀嚼著得來的信息,哂笑道:“皇上真是越發恣意縱容了,春申嫻,怕是和雙愨年歲差不多吧。嘖嘖,管它呢,反正又有好戲看了!”
    儲秀宮:
    睿貴嬪把玩著身側巴掌大的紅河玉香爐,看著香爐內青煙嫋嫋,絲絲升騰,心境愈加平靜下來。
    “阿果,你確定那個小尼姑姓春申?!”
    “奴婢確定,奴婢推測此事和寇更衣有關,畢竟春申氏一向唯寇氏馬首是瞻。”
    “哦?連你也這麼認為?”睿貴嬪篤定一笑:“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
    翊坤宮:
    煓容華正和肅姬圍坐在蜀錦鴛鴦靠墊旁喝茶敘話,忽聽李三波引著春申小主來報:“容華主子,皇上有命,帶新晉官女子春申小主入住翊坤宮!”
    “看來煓妹妹有的忙了,本宮這就告辭了。”肅姬打趣著,起身瞧了一眼門外的春申官女子,也不逗留,施施然帶著宮女離開了。
    煓容華仝海瀾推卸道:“送我這幹嘛啊?我這還有個禁足的王美人呢,這宮女晉封的不是都送到長春宮去了麼?你速帶她去莊容華那裏報到吧。”
    李三波恭謹回道:“啟稟容華主子,奴才確實問過陛下,陛下說春申小主不算宮女,叫煓容華主子看著辦。”
    煓容華亮閃閃的大眼珠一瞪,一陣無語:“陛下也真是的,總把難題拋給我,你帶那個誰……”
    “回主子,春申嫻。”
    “哦,那個春申官女子去後廂房的漱芳齋吧。”
    “是,奴才遵旨。”
    隔日入夜,永壽宮慎德堂窗下:
    語晴百無聊賴,心有所想,遂伏了紅木棗鬃九玄琴來彈奏,隨手一曲《長相思》:
    入我相思門,
    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
    短相思兮無窮極。
    曲罷,竟無語凝噎,怔怔不語……
    “小姐還有心情彈曲兒?!”小小捧了碗西湖龍井放到語晴桌邊,不無發愁道:“如今外頭蹦出來個春申氏,整個六宮都鬧得沸反盈天了,連瑉婉儀也差了定兒來詢問跟咱們是不是有關係,這世道真是變了,廟裏的姑子都能得寵,指不定在哪裏和陛下共赴巫山呢,偏生小姐還這廂牽腸掛肚。”
    語晴眉頭一皺:“都封宮大半年了,你這牙尖嘴利的毛病還沒改過來!須知多說多錯,話貴在精不在多!”
    “小姐隻知道訓奴婢,奴婢不過是為替小姐不值罷了,奴婢和小姐一起長大,春申家族為老爺辦事那麼多年,裏裏外外就那麼幾十口子人,咱們誰不熟悉,哪有叫什麼春申嫻的,定是有人故意借了小姐的名兒在外頭攪風攪雨,弄得不得安寧,他日若是這個春申小主也晉了從八品的更衣,就和小姐平起平坐了!她是什麼身份,怎能和小姐同樣待遇。”
    “所以呢?”
    “所以,奴婢覺得小姐應該站出來主持公道,揭發這個所謂的春申嫻的騙局!”
    “那你再推測推測,我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語晴淡淡問道。
    “後果當然是小姐撕破了春申氏的麵具,和皇上重修舊好,瓦解有心人的陰謀!”
    “小小,你想的過於簡單了,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即便我背後的寇氏一族成了她人的踏腳石,又能如何?這個春申嫻不過是大浪淘沙的一顆沙粒罷了,若是這般在意,豈不蒙蔽了自己的雙眼。暫時的忍耐不代表我一輩子都走不出永壽宮,莫急、莫急!”
    “再不急,黃花菜都涼了!”
    “晚春依舊料峭,你便去後廚房拌了盤黃花菜過來,再把我去年用紫丁香花瓣釀的丁香酒提來,陪我在窗前酌一小壺吧。”
    “小姐!”小小氣道:“奴婢是說真的!”
    “我也沒和你開玩笑啊,去罷。”
    “小姐!”小小無奈,隻得聽命準備去了。
    語晴望著小小憋屈的身影,秀眉一凝,淡淡道:“小小,你不懂,這件事,一定是別人布好的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抽身旁觀,盡量不去沾染是非,也希望那些是非不要牽連到我罷!”
    轉眼之間,兩月已過,昔日的小尼姑早已變成了亭亭玉立的春申更衣,這還是蝶妃刻意壓製的結果,若是照皇上的意思,這春申氏怕都逐級晉封到從七品常在了。這一日景仁宮的晨昏定省,皇帝親臨,惹得眾後妃一陣爭風吃醋。
    這一日,麵對皇上獨寵春申氏,太後終於坐不住了,將帝後單獨叫到坤寧宮問話,摒去一眾宮女太監,隻留下貼身的老嬤嬤寶毐近前伺候。
    “皇帝,”太後頗有些語重心長:“後宮之中,不是沒有靚麗搶眼的女眷,像皇後、肅姬、煓容華,還有姍良娣也很好。你何必獨寵這個剛滿十三歲的幼女,須知女子十四方成年,論年歲,這個春申氏還沒有彥妃的雙愨大呢!”
    皇上瞥了眼邊上的皇後,劉後一驚,慌忙搖頭。
    太後閉著眼睛將佛珠轉了一圈又一圈,似乎閑話家常並不能阻擋她的禮佛之心,須臾道:“你不必怪罪皇後,後宮之中,還沒有哀家不知道的事。”
    皇上這才灑脫一笑:“母後不喜歡春申氏,兒臣不再理她便是。”
    “哀家不是這個意思,皇兒,這兩年,你獨寵蝶妃也就罷了,哀家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高氏好歹是個有名份的,又是前朝中樞令的義女。”太後語氣一頓:“可這個春申氏,是你從尼姑庵裏劃拉來的,且不論身份不清不楚,就是這尼姑的身份,亦會影響皇帝的江山社稷啊!朝野已經議論紛紛了,你自己說說,你究竟要寵幸這個春申氏到什麼時候?!”
    “後宮是朕的天下,”皇上略有不滿:“朝臣愛議論就議論去!”
    “糊塗!”太後狠狠瞪了皇帝一眼:“皇兒,你這個皇位是多麼來之不易啊,須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皇兒做事,哀家向來不大插手,這一次,有些超出了哀家容忍的底線。”
    “那依母後的意思?”
    “阿彌陀佛,”太後雙手合十,麵露無限虔誠,感慨道:“佛‘曰’西天乃往生極樂之地,吾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皇帝不如派這個昔日的道姑替哀家掃平去西天的道路吧。”
    “母後!”皇上聲音微顫:“嫻兒,嫻兒很是伶俐乖巧,她才十三歲啊……”
    “她本是道姑出身,這兩個月錦衣玉服的入世修行,也算塵緣已了,既身上無一物,又何處染塵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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