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車輛拖著一道長光向前駛去，淩晨三點，萬物皆靜的時間。
    “小哥你等等。”在鎮口，我截住了他。
    寒冬臘月裏，因喘息呼出的氣在空中浮出一口又一口的白霧。悶油瓶背著包，身上是前幾天趕集買回來的那套連帽羽絨服，背上背著鼓鼓的行囊，右手沒看清提了什麼東西，長長的好像是一把刀。
    “你要去哪裏？”
    悶油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隻是突然伸出空餘的左手將我攬住。現在他能用肢體語言表達出的感情越來越多，就如同原本隻有固定程序的機器被賦予了生命。
    “你在這裏挺好，不用再跟下去了。”過了一會兒，悶油瓶在我耳邊說，“你能脫身的。”
    我說不清是什麼感受，猶如冬天喝了一大碗冰水，怎麼都緩不過來。
    “我不需要脫身，你在給我留後路嗎，”我努力平複情緒，圈住他脖頸，收緊臂彎加深了這個擁抱，慢慢接道，“不必給我留後路，東南西北都不必，我絕不會再往離開你的方向上走一步。”
    我這句話說出來並不容易，悶油瓶到底把我放到什麼位置我不清楚，貿然做出必然跟隨的決定並不容許他反對，我的內心也十分忐忑。
    感覺到悶油瓶低低的嗯了一聲，我懸著的心才落下，我不過是怕他拒絕。
    說到底我有什麼資格替他做決定，憑我等了他十年？不，沒有他我早就死了，而沒有我，他還是一樣能從青銅門裏出來。剛才那句幼稚得猶如賭氣般的話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所幸他沒有。
    我退開幾步，理智回籠以後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事情會這麼順利，剛才我甚至已經在想強迫他同意的方法，如今的我雖然正麵仍然遠遠不是他的對手，用陰招還是一定把握的，但他就這麼簡單的同意了，臉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我瞪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有些想笑，大半夜的折騰和劇烈的心情起伏讓我有種重新活過的感覺，胖子最近整天叨叨的那句口頭禪不自覺就漏了出來：“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嗯？”
    “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呃。”
    悶油瓶波瀾不驚的麵孔上這才出現了一絲裂縫，他看著我，很淡的笑了一下。
    “……那走吧，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