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一八章 九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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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燦頂著半濕的發,裹緊了睡袍。從浴室走出來,入目看到的,便是一臉苦大仇深,憤憤難平的池衛。
他依舊保持著先前的狀態,由於太過專注對外界的喧囂喪失了感應的能力。
陳燦,當然能夠了解他的心情。輕移著步子,悄然無聲地踱到他的身側:伸出柔軟的手,仿似行雲流水一般耐著性子,掰著他握緊的手指……。池衛,僵硬的手拳,在受到燦的觸碰後,緩慢鬆馳了下來。
池衛的眼光,移到陳燦的如玉的麵容——隻見他,眼含情思,淒楚之中透著嫵媚。
陳燦,專心地攤開對方的手掌,看那掌心裏一條條靳緊的血痕,和指甲留下的坑印,目垂憐傷。
他這樣一種無語言說的情絲婉轉,倒教池衛的心頭升起異樣的情動——仿似有一根無形的線,若即若離地時不時地勾弄著心弦;酥癢的,難耐。
“自從修出了事之後,我怕家裏不安全,找人安了監控。圖的不礙乎是一份安心。”陳燦,輕聲輕氣地訴說著,“哪裏會想到,錄到了這樣的東西……。。”他,麵色哀戚,不自覺地發出自嘲的淡笑:“我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陳燦,三言兩語,讓池衛明白了視頻的來路。
池衛,怒氣未消,又感覺自尊受到了極大的羞辱;本來深具親和力的臉也,堅硬得像極了北方的冰雕。
“他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池衛,陰沉沉地斥道:“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陳燦十分清楚,以池衛目前的情緒,是一座正處於活躍期的火山:稍有不慎,隨時隨地有會噴發出炙熱的焰漿,有著摧毀萬物生命的力量。
他要的,是掌控這股力量。他欣賞的,是池衛做為男人的素養和擔當。
陳燦,眸光灼烈地注視著池衛;語調溫柔且堅定:“池哥,還記得您和我說過的話嗎?”
他執起池衛的手,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對方——眼底,一層層春波蕩漾……。。
“您和我說,我配得起更好的人。如今,我把這話原封不動地還給您——您配得起更好的人。他們,不值得您煩惱。千帆過盡,最適合的那一個總會來到您身邊的。”
池衛聽他這入情入理的話,麵上緊繃的肌肉,一下子鬆馳了許多;綻開了一枝好看的花朵,破愁為笑。
“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輪到你這個小鬼給我寬心丸吃呢!哈哈……。。”池衛笑出了滿腹憋悶之氣,方才沉得壓抑的低氣壓總算撥雲見日了。
“人生難逢如意事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池衛不是忽然想開了,隻是他知道想不開也改變不了羅修和方亦淅偷情這個事實。他再是愁眉苦臉,人家也是樂得快活;不如自己,也少些自怨自憐。
陳燦表示讚同地輕點著頭,“難受這陣兒過去以後,我也對自己這麼說的。橋是橋,路是路,終歸不是一路的人,怎樣也走不到一起去。哪怕你委曲求全,人家也未必領情。自己好好的感情,沒必要任人糟蹋。放開手,人要負我我不負就是了。”
池衛沒想到,陳燦會講出這麼有哲理的話來;倒令他感觸頗深。聯想到,自己自認識亦淅那天起,做的每件事,行的每一步,皆令他不勝唏噓……。是該恨他們兩個人藕斷絲連,暗通款曲呢?還是該感歎,自己自作多情,強人所難呢?說到底,自己是一直知道,方亦淅心中真正愛慕著的,隻有羅修一人;依戀著的,也隻是那一個人。
這樣說來,自己憤怒的,又所謂何來?或許不是暗渡陳倉這個行為的本身;而是自己最終不得不麵對努力付之流水的自我厭棄。
池衛,揉了揉陳燦的發旋,舉止親切而體貼。
“我沒事,懂得怎麼處理。你不用替我操心。”
他的眼裏,湧動著溫熱的暖流,柔蜜的光澤;切切地凝睇著燦些許憔悴的容顏中,遮不住的動人光彩。
“你呢,還好吧?”池衛的磁性的嗓音,飽浸著脈脈溫情:“瞧你這小樣兒,怪可憐的。總是叫人欺負。還有閑心管別人的事兒呢……。”
“我哪有?!”陳燦,紅了臉,滿是羞赧之色。麵上緋雲,低眉處,欲語還休;描不盡的遐思癡態。
池衛,陡然心中理不清的一團淩亂——自心尖兒上,直達到全身的細微神經,都跟著莫名的顫動……。。
“你還沒吃飯吧?菜是現成的,我去熱一下,你得吃點兒東西。”
池衛,急忙別開眼睛,找出話題,好平複自己胡亂砰跳的心髒。現時現刻,他能找到的最合時宜的逃避方法,隻剩下吃飯了。
是啊,民以食為天嘛;總是百試百靈的。
池衛剛剛扭過身子,被陳燦一把拉住了胳膊。
他怔愣了片刻,不甚了然地看著陳燦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跳躍著的閃著光華。
池衛無聲地問著:你想幹嘛?
“我不餓……。”陳燦,微微顫抖著聲線,小聲地說:“我想……想…。和池哥在一起……您要我嗎?……。”末了,那一句,幾乎變成了耳語;正常人不帶助聽器,聽著也是費了大勁的。
呃?………池衛稍稍一怔——短暫的驚愕過後,又是預料之中的安然之態。
“你,想好了?不是一時衝動吧……。”池衛,手掌撫摸著他的側臉,柔聲地說道:“我可,也不是什麼完美情人啊……。”
“其實,我想了很久了……。。”燦,軟軟糯糯的聲音,不大好意思地說著:“想……您……怕您不喜歡我,我沒有亦淅好看……。”
這話說的,太可疼可憐了。
小人垂著臉,低眉順眼,逆來順受的小動物一般的乖覺;可那,唇邊眼梢,風流飄逸的韻味,仍是意綿綿的撩動人心。
池衛會心一笑,笑得從容淡定,意氣風發。
“那就什麼都不用管了。既然想我,我就成全你。”
池衛的江湖氣,又一次淋漓地發揮出本色。他一把抱起陳燦,惹來懷中人一聲吃驚的低叫——慌忙扯住了他的衣領,縮起了身體,貼緊了些。
“從今天起,你是我的了……。。”
池衛,很鄭重地在他耳邊宣布著,軟玉溫香抱滿懷,直奔著臥室而去。
陳燦,表麵上像是驚慌失措,有點誠惶誠恐;實則,心內暗自竊喜,如浴春風。
如果說是池衛看透了世情,恣縱瀟灑;不如說他是完全隨心所欲地跟著感覺走了。怎麼看,陳燦也有讓他心旌神搖之處。何況,有著共同傷害的兩個人,較於他人更容易產生共鳴;關係也會更為密切。往往這種依靠傷害建立起來的關係,緊密地維係著雙方的情感,倒會比其他形式的愛情牢固可靠得多。
隻不過在透徹地了悟過後;心底裏,還是留下了很深很深不可追念的遺憾:我們,花費半生,辛苦裝扮華麗色彩的生命;終究湮沒在彼岸的時光裏。淚水,空負了流年;相思,寂寞了青春;等待了整整一個今世的那個人,還是免不了轉身的一個錯過……。
有時,我們愛,是為了不負自己;恰恰,愛,從來都是負了自己。
池衛,看開了,所以選擇了陳燦;陳燦,沒有力氣再去愛了,所以寧願留在最穩妥的這個人身邊。
各取所需,各有所得;亦是人生幸事。
鶴信三山遠,羅裙片水深。高唐春夢杳難尋,惆悵到如今。
和羅修一起,從來沒有享受過酣暢淋漓的歡愛的陳燦;與池衛整夜的紅綃暖帳,撥雲撩雨,得到了身心的充分滿足。
情深未至,歡意漸濃。純粹身體吸引,相互取悅,也是增加感情行之有效的一種方法。
比如說:池衛清晨醒來那一刻,觸摸到陳燦滑嫩,暖香的皮膚,頓覺得心恬意洽,好不快活。上天在收回了他對方亦淅的期望的同時,也沒有忘記送給他另一塊瑰寶,體驗人生的妙處。
在池衛灼灼的緊迫盯人之下,陳燦悠悠轉醒……。他,揉著惺忪的睡眼,額角輕輕蹭著池衛的頸窩;小貓一樣的犯著懶。
有了肌膚之親,心理上的改變是顯而易見的。二人,親親密密,蜂迷蝶戀花心動。
“早。”
“早。”
互問了早安,陳燦輕啄了對方的唇角;依然陶醉於突然而至的柔情蜜意中。
“我們……。以後怎麼辦?”陳燦,眨著眼,幹啞著嗓子,問道。
池衛,眼神悠遠,好似也在慎重地考慮這個問題。平淡的笑意,輕鬆的心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想,他們會怎麼辦……。。”
“不知道。遠走高飛?還是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誰猜得出呢……。”陳燦,很泄氣地揣測。
“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池衛,看似憤慨,實則意有所指地感歎。眼底,閃過一絲狡詭的冷光;轉而隱匿於深沉的笑容裏。
陳燦,嘴巴彎彎的,一抹心機的獰笑;時隱時現地明滅在玲瓏五官的細紋中。麵如美玉,柔情萬種:四分粉飾,三分情真,三分夷猶。
“不管怎樣,我在你身邊。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離開……”
燦,手搭在池衛光裸的胸膛,臉頰邊印下一吻,軟噥細語。
“好……”
池衛,回以一記深吻……。身體,又伏了上去。
陳燦與池衛顛鸞倒鳳廝混了三天,才重新出現在羅修的公寓。
這其中的內情,握雨攜雲度幾回,陰謀詭計計多少,也不是外人所能知曉的。
總之,羅修和方亦淅春風一度後——第一個意識到的,絕不是渾身的傷痛和肢體的僵硬;而是,四肢被縛住的驚駭!
一枕風流黃梁夢,墮入人間煉獄。
二人身體軟綿綿的,拿不成個兒;巴巴地望著對方和自己相同的懵懂無知的神情,方覺這不僅是一場惡夢那麼簡單。
況且,用不了多久,陳至榮冷若冰霜,陰氣沉沉地臉,便出現在視野之中。
陳至榮很是認真地上下打量他們一遍,仿佛是看著待宰羔羊一般,在潛心研究該在哪裏動刀子合適似的。
“陳叔,這是怎麼回事?你……。在做什麼?”羅修一張嘴,才驚覺自己已經無力到說話都拿不出氣勢了。
“放…。。了…。。我們……你這麼做是犯法的……。”方亦淅是第二次麵對這麼陰鷙狠絕的陳至榮,心下明白這是來者不善。
這話基本等於白說,陳至榮當然知道,他的這種行為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