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地獄來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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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燦,勾起唇,逸出一縷純真無害的笑意,轉動著明亮的星眸,說道:“沒幹什麼啊。。。。。。放心不下你唄。”
放在從前,這話可以令亦淅心馳神搖,感動得一塌糊塗。而今,這幾個好似情真的字眼兒落入耳中,卻像是鋪天蓋地的瑰麗陷阱,隻會讓他覺得不知名的害怕和恐慌。
“燦。。。。。。你別玩兒了,好不好?”
瞧出那隱約顯露的惡意,亦淅麵泛苦楚,輕聲肯求著說。
陳燦輕巧地倩笑,不以為然:“這是什麼話啊,我的好亦淅。我,可是。。。。。。愛著你呢。。。。。”
愛?!
方亦淅的腦子裏,一下子炸開了花:亂糟糟一片。。。。。。他出乎意料地,定定地看著這個人——他的眼中,明顯戲謔的調子,哪裏看得到半點愛意的影子?倒是,分明地滿瀉著恨與忿忿。
如果說,愛有多深,恨便有多重的話;方亦淅寧願相信,燦現在對他的所做所為,是他當初愛得有多深刻的證明。
對過去存了愧疚之心,亦淅隻好忍氣吞聲地垂下了頭,無言可對。
陳燦似已抓住了他的“軟肋”,得意地翹著眼角,十分享受獵物無法擺脫既定的命運,放棄掙紮伏在掌下的快感。
和燦的單獨相處,對亦淅來講,是一個磨難的曆程。
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重逢,他們的相聚不是滿心歡喜,抱頭痛哭;而是這般威逼利誘的折磨,和處心積慮的傷害。
他不敢,也不能希望老天爺讓陳燦從未出現過;他隻希望,可以盡早結束他們的談話。
正滿心焦慮,不知如何是好;客廳裏響起了關門聲。想來,是羅修送陳至榮後回家了。
果然,隨後羅修的腳步越來越近,也跟到了廚房。
“燦,你在這兒呢。。。。。我以為你累了,要休息一會兒呢。”羅修關心地注視著陳燦,微笑著說道。
陳燦的臉上,轉瞬間來個三百六十度的立體式大轉彎:仿佛一朵盛開的向日葵,抖著明晃晃的絢麗色彩。三兩步,蹦到羅修身邊,徑自跳入他的懷中——小腦袋,蹭著羅修的頸窩,嘟著小嘴,嘖怪的語氣:
“怎麼去了這麼半天?你不在家裏,我不安心呢。。。。。。”
方亦淅在心裏輕輕一歎:燦,這變臉的功夫,也實在練得太到家了。他那可親可愛的笑臉,最真摯的東西,隻留給了羅修。自己,再無緣可享。但是,隻要他還肯留給一個人真的一麵,也是好的吧。至少,羅修,會為此感到幸福。
“哼。。。。。嗬嗬。。。。。。”羅修寵愛地笑著,對著愣在當場有些狼狽的亦淅,很不自然的一瞥,說:“我不過是出去了一會兒,還沒二十分鍾呢!你這傻孩子,又瞎想些什麼?這裏是你的家,沒什麼可不安心的。”
方亦淅與羅修對視的目光裏,已經明白了對方含著歉意的眼神,還有那有意為之的閃躲。他心知肚明,即便陳燦不趕他走,羅修也在為難怎麼給他一個體麵離開的方式。
何必呢?難為別人,難為自己。
不過,陳燦剛剛下了“死口”不許他今晚離開。若是執意要走,還真有點擔心,燦會做出什麼令人驚駭的事情來。
已走到這水盡山窮的地步,不妨看看他要唱什麼戲。
這邊,燦還粘在羅修的身上,笑得天真無邪。
“我很勤快的,幫亦淅收拾了廚房。看,表現還可以吧?!亦淅,你說呢?”
亦淅勉強咧了咧嘴,裝作心情沒受到他們倆個親密摟抱的影響,說:“燦幹活,還是很有一套的,麻利得很。”不管怎麼說,這個記憶中的明媚少年,隻要展露笑顏,眉眼一彎,總讓人狠不下心腸把他想得太壞。
羅修憐愛地揉著他的頭,指頭穿過柔順的發絲,滿目的柔情。
“知道你是最乖巧,能幹的。”
“嗯。。。。。。”燦,滿意地仰起笑臉,說:“那以後,咱們分工。你負責做飯,我負責洗碗,好吧?誰也不許賴!”
羅修很大度地回道:“不用啦。你不想洗碗也沒關係,我一個人做也行。隻要,你乖乖呆在我身邊就好。。。。。。”
陳燦,滿麵的甜蜜,又往羅修的懷裏靠得更緊了些——甜絲絲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修。。。。。。最好了。。。。。。最疼我。”
一字一句之中,甜得能滴下蜜來。
方亦淅聽著,隻覺得有一句那麼耳熟:他也曾,對他說過,要他乖乖留在身邊。
如今呢?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歡喜?
方亦淅在心裏對自己譏笑——你憑什麼難受?憑什麼吃醋?羅修,從始至終唯一明確過他的身份,隻有一種:“奴隸”。他不是他的朋友,更不是他的愛人,隻是奴隸。以這樣卑賤的身份,他有什麼資格和燦爭風吃醋呢?
在他構築的,他們生死相隨的愛情裏:他和他的地位,從來都不是平等的。他一直在以最卑微的姿態,乞求著羅修賜予他一份真誠的感情。且,這份感情還是從燦那裏偷來的,隨時隨地準備著讓人家討還回去。
你還得,無所怨尤。
這好比,他是打包帶走的快餐;燦,是一道實在的家常菜。
快餐,隻是解決一時的饑餓,滿足了口腹之欲。吃過,丟了,也沒人覺得可惜。家常菜就不同了,那是要每天細細研究,琢磨,日積月累,味道愈久愈濃,一輩子吃下去的。間或,有一兩次味道膩了,那也不過找另一種新鮮的吃法調劑一下;終究,還是正餐。
方亦淅清楚,自己可憐而卑下的處境。心頭,像是有幾支鞭子狠狠地在抽著,鮮血淋漓——卻喊不了疼。
“啊,廚房收拾好了,我去一下洗手間。”
亦淅找了個理由,在二人麵前落荒而逃。。。。。。。假如再遲一會兒,他怕酸澀的眼眶兜不住,傾瀉而下的淚水。
和羅修半是強迫,半是自願糾纏的一年;他不是沒有對自己溫柔過,隻是沒有像對燦一樣這麼溫柔過。每一次,他的溫柔背後,除了算計,便是強硬的侵犯;精神到肉---體的摧折。
羅修對他,相對於靈魂深處的吸引;更加看重的,是他迷惑人心的身體。幾乎每一夜,不停的索取;從裏到外食骨吸髓般的瘋狂掠奪。
事到如今,他不敢確定,羅修是不是愛過他。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羅修對這副精致的皮囊,是如癡如狂,未曾厭倦。
隻能,以身體換得他片刻溫存嗎?或者,以身體交換而來的也從不是溫存,隻是貪婪的占有和欲---念;雄性的本能欲望的發泄罷了。
等到方亦淅跑進浴室,對著鏡子:才赫然發現,不知何時起,已是淚流滿頰。。。。。。淚水,交織在臉上,流光溢彩,映襯著他俊俏風流的眉眼朱唇,驚心動魄的美麗。
他擰開水籠頭,使勁用冷水衝洗著臉,淚水也隨著水流滾落如雨,止也止不住。。。。。。所幸,水聲,掩蓋了哀哀欲絕的啜泣。
竟然是,哭,也要小心翼翼地躲藏起來。因為,沒有資格得到憐惜,隻能留給自己。
亦淅忽然有種感覺:他,從今天起,不再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把一顆心,就此埋葬吧。
便人間天上,塵緣未斷;春花秋時,觸緒還傷。
欲結綢繆,翻驚搖落,減盡荀衣舊日香。
方亦淅的一場無聲的慟哭,除了使他平靜了許多,也透徹地讓整顆心,冷卻到底。
這一翻變化,那兩個隻顧著傾訴離情別緒的人,並沒有察覺。
晚上,臨睡時,亦淅主動選擇了離主臥最遠的客房。隻一晚而已,對他不過是需要個三尺之地安睡,哪裏皆是一樣。他想著,以燦今日的做法,一定是要和羅修同床而眠的。
沒想到,提出這個想法的並不是燦,而是羅修。
“陳叔說,你每晚都做惡夢,身邊沒有人會嚇到。你還是和我睡在一起,我放心些。”
羅修當著亦淅的麵,很正經地說著,沒有一點兒曖昧的意思。
他這麼一說,連方亦淅也有點擔心燦的精神狀況和身體了。想想也是,以燦經曆過的那些坎坷,可怕的境遇,留下心理陰影也不足為奇。
想到這裏,亦淅把燦白天對自己的輕慢、侮辱和逼迫,想成了是可以理解的事;說服自己試著去慢慢原諒他。防範燦的心理,也減了一大半。
燦,笑得生動,不在意地抱著被子,說:“我爸他太誇張了,哪有那麼嚴重?!偶爾是做夢的,沒事的。我一個大男人,才不要每天讓你看著睡覺呢!我自己睡,到客房。”
“不行!你聽話。”羅修很擔心地鎖著眉頭,半天才又說道:“你乖點,我守著你,放心。。。。。。我,我也不會做什麼。。。。。。”
這後一句,意思實在太明顯了,亦淅聽著,也不覺紅了臉。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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