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 峰回路轉(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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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亦淅此番曆險雖不是要命的症候,但也的確傷的不輕。打斷的肋骨,滿身大小的傷痕,連驚帶嚇;外加上體質本來也不好,累積在一處,按醫生的話說:外傷還好,內裏的調養怕不是一年半載就可以的。
    老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亦淅這回實打實的有了心理準備,要在醫院裏長期安營紮寨下來。
    池衛動用了關係,將他安排在自己熟識的醫院。醫生,設備,藥物,全部是最好的;殷勤負責的態度,活脫脫一個稱職的貼身管家。引來,不知就理的一幹春心萌動的小護士大為豔羨。
    亦淅也知感恩圖報,盡力配合著池衛,俯首貼耳,十分聽話。
    住院期間,打傷他的年輕人竟也拎著大包小盒的營養品來探望。這時他才大悟,這人原是池衛的心腹之人,叫小四。
    當日亦淅商量著讓池衛派人監視陳至榮,負責的人之一,便有這個小四。他在道上是有名的“笑靚仔”,人長得帥,一臉無害,卻心狠手黑,屬於傑出的“後起之秀”。所以,陳至榮找上門來要綁架亦淅時,無疑是自投羅網。池衛將計就計,上演一場驚心動魄的虎口脫險的好戲。
    其實,池衛也有自己的私心。知道陳至榮有綁架方亦淅的企圖,好牽製羅修。他一邊精心布署,一邊不著急不著慌地讓小四把戲務必做得逼真;無疑是故意離間亦淅與羅修之間的感情,增加他們的誤會,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後來聽到了小四,關於那晚一係列情況的詳細彙報之後,更加確信那二人之間徹底完了。方亦淅除了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
    手段不是很磊落,效果令人滿意。他在心裏,暗自慶幸得意著,麵上隻不好有所表現。
    方亦淅亦是個聰明人,好歹職場裏摸爬滾打練出來的半個“成功人士”。躺在病床上幾日之後,就想明白了池衛的小心思。人,皆有自私之心。為了自身的利益,耍些手段;他看透了,想得開了,能理解,不想追問;一任地揣著明白裝糊塗。
    人說,難得糊塗。方亦淅想著,從此糊塗下去也沒啥不好。
    總之,他心裏肯定,到目前為止,池衛對他還是很上心的。一心想要得到他,討他歡心;也許是出自真心,也許隻是迷戀這副令人神魂顛倒的身體。
    誰知道呢,不管怎麼說,總還有點可用之處。
    在失去了羅修的庇護,失去了心中所念,所想的愛戀之後;剩下不論是什麼,對他都尤為重要。
    在醫院裏躺了近一個月,池衛見亦淅的情緒始終不高。看上去乖巧,順從,不哭不鬧的;但很少笑,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池衛隻當他還沒有從離開羅修的這件事上緩過來,一時之間不能適應被拋棄的事實。自己打算著過些日子,亦淅出院把他接到水庫邊上的別墅去療養。
    這一日,小四提了果籃又來看望亦淅。並再次道歉說當日為情勢所迫,不得已才下了狠手。現在,要到外麵躲一躲風頭,已避開陳至榮可能采取的報複行動。
    人家這麼低聲下氣地說了,亦淅除了笑說不介懷,還得感謝他的救命之恩。然後,按照人情常理說了些保重身體,在外小心的閑話。池衛和他在病房外嘀嘀咕咕說了一會兒話,小四方離開。
    池衛走進單間的高級病房時,亦淅靠在床頭正發著呆。見他進來,目光隨之落到近前。
    “小四,走了?”
    “嗯。讓他出去呆一陣子,總得給陳警官點兒時間消消氣。。。。。。。”池衛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用手揉了揉他的臉,充滿了愛憐:“今天,氣色又好了不少。”
    方亦淅不禁一樂:“一個月了,除了吃,就是睡,氣色再不好那可怪了。”
    “過幾天可以出院了,”池衛說:“不如我接你去水庫別墅休養吧?你不是很喜歡那裏嘛。我請了個私人看護,學醫的。各方麵都方便,讓你的身體盡快好起來。”
    方亦淅想起夏日裏在那個靜謐,幽雅的院落度過的慵懶時光,心頭泛上淡淡的喜悅,“好,聽你的。我沒意見。”
    “還有一件事。。。。。。。”池衛,垂下眼瞼,有些不好開口的神情。
    亦淅看他這般猶豫,心裏疑惑:“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池衛思忖了半刻,深吐一口氣,說:“前兩天羅修來過了,我沒和你說。。。。。。。他把你的東西送過來了,放在我家呢。”
    “哦。。。。。。。”
    亦淅隻發出了一個辨不明情緒的單音,便不應聲了。
    聽到羅修的名字,心髒反射性地抽緊,伴著絞痛。又聽到是他送東西過來,明白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和羅修再沒有了牽扯。那個人,已經完全把他趕出了他的世界,他被丟棄了,像個被遺棄的孤兒。
    曾經千方百計要逃脫的樊籠——如今真的解脫了,恢複了自由,並沒有怎樣的欣喜,雀躍;反而感覺心上被掏了一個大洞,拿什麼也填不滿。空蕩蕩的,隻留遊魂。
    池衛見他一臉悵然若失,半日無言,心疼得很。伸出手臂,抱住了他,深情地說道:“以後,我會在你身邊。你不要害怕,我不會離開的。”
    不會離開?他也這麼說過,亦淅想笑。誓言總是說起來好聽,做起來困難。哪天,你厭了,你膩了,我不能讓你滿意了,你也是說走就走的。到時候,不還是我一個人,形單影隻?隻有我,不會離開我自己。
    眼下這般蜜語甜言,情意綿綿;不過是因為你尚在求而不得,苦苦追尋。一旦得到了,沒了趣味,難免不是又一場愛恨相厭的把戲。可我,已經沒了心情,沒了精力,陪誰去玩了。
    諸如這等“不會離開,相愛相守”的話,你講講,我聽聽,也罷了。
    方亦淅想著,平靜得如一湖靜水,輕聲地說:“你知道,陳至榮和端木燦是什麼關係嗎?他那麼想我死。”
    池衛略一沉思,說:“我查過他,沒有查到他和端木燦有關聯的地方。隻知道這個人性格孤僻,特性,不太好相處。以前結過婚,還有過一個女兒。後來離婚了,女兒在十五歲的時候讓車給撞死了。他就沒有再婚了,一直孤家寡人一個,獨來獨往的。”
    “他那麼恨我,一心要殺了我,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他和燦,還有羅修,肯定是有什麼的連係的。”
    方亦淅隻要一想到,那晚陳至榮看他露出的像狼一樣凶狠,陰厲眸光,不由得全身發抖。
    池衛感覺到了他的緊張,將手臂又收緊了一些,讓亦淅的頭靠在他的頸窩,說道:“有我在,他傷不了你。放心吧,我有辦法對付他。”緩了一緩,低頭吻了一下亦淅的額頭,說:“他做了那麼多年的刑警,做事還是有一套的,不會輕易讓人抓到把柄。這事,羅修一定是知道些內情的。”
    當然,他當然知道,羅修是一定知道很多事情的人。
    他想見他,急迫的想見他,可以說是抑製不住的衝動。不單單地為了弄清楚陳至榮的身份,更為要緊的是,他在徹骨地想念著他。每一分,每一秒,都被這種想念折磨得透不過氣來。
    他悲哀地發現:不論身處何地,不論醒著,還是睡著;腦子裏全是羅修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哪怕是那些對方曾施予的痛苦,在如今想來,也成了別樣的甘冽滋味。
    還能指望什麼呢?隻能心存乞盼,時間可以衝淡這一切,改變這一切。
    許多大哲都說過,再是驚天動地的愛情,也會消磨於歲月的長河。
    方亦淅有些懷疑經過漫長時光的淩遲,自己是否隻剩得一具沒有血肉,沒有靈魂的空殼。到那時,這個殼子即便再難感覺傷痛,可究竟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他寧願死,也不願意麻木不仁的活著,活在沒有羅修陪伴的世界裏。
    淒涼別後兩應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
    說起來,羅修的情況,也不見得比方亦淅好了多少。
    那晚的離去,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一步一痛邁開腳的。童話裏,魚公主每走一步如履刀刃,他的心情如是一片血肉模糊。
    真相的揭露,亦淅過往不可告人的殘忍一麵,令他感到切膚之痛。即使有心理準備,即使知道這個人曾有過不堪的過去,仍然沒有料到,麵對事實自己會那般難受。
    他愛過這個男人,恨過這個男人,在乎過這個男人;可他也清醒地認識到,他從今往後無法再坦然地接受這個男人了。
    看到他,無法避免地會想到那個在海裏垂死掙紮的少年。
    他過不了這一關,他怕他會在某一個失去理智的時刻,對方亦淅做出傷害的舉動。他,選擇放棄了他。
    放棄了,他一直偏執地去占有的這個人。
    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住來;恰是這段關係最體麵的結束。
    愛與恨的相關糾葛,恩怨是非,煙消雲散。誰也不必在為了誰,背負往昔的包袱。
    但是,想和做,不是一回事。
    已經習慣了兩個人朝夕相對,習慣了有人在身旁照顧飲食起居;忽然恢複了一個人,家裏安靜得有些可怕。他時常故意打開電視,音響,放大了音量,讓四周陷入嘈雜的喧鬧裏;仍無法抵擋由心裏往外湧出的空虛,寂寞。還有,你是孤零零一個人的殘酷現實。
    打發了方亦淅,固然沒有了糾結,沒有了矛盾;同樣的,生活裏也沒有生氣,沒有了樂趣。
    習慣,是一種癮,讓人很難戒掉的癮。
    方亦淅,就是他的習慣,他戒不掉的癮。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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