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緣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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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溫,怎麼樣?還好嗎?”
“我先給你簡單處理一下傷口,好嗎?”
“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點水?”
。。。。。。。。。。。。
羅修從給亦淅清洗身體開始,顯示出了極大的耐心。可是,無論他說什麼,問什麼,亦淅就是一言不發;活脫脫一副徐庶進了曹營的的樣子。
他也明白,這是受了極大打擊的人,可能會出現的反應。所以,他理解,暗下決心要付出更大的耐心才能讓亦淅恢複原氣。雖然,要回到以前兩人的關係是不太現實的,好在本也沒存這個念頭。
到底要怎樣,自己也不甚了了。
羅修沒有敢再耽誤時間,大致幫亦淅處理了一下之後,就不避嫌地抱著他從客房直奔停車場。
亦淅,完全不為所動,聽之任之地隨著他怎樣擺弄自己。
在市中心的醫院裏:處理了傷口,走馬燈似的做了一道道詳細而複雜的,有必要和沒必要的檢查。
身體有輕微外傷,後麵有撕裂傷並不嚴重,無需手術。隻要輸抗生素和妥善的靜養即可。
羅修看完長長的化驗單,聽了醫生的說明,這才放下心來。
怕亦淅的身體會出現緊急情況,他還是堅持讓其住院觀察幾天。
從離開度假山莊到醫院,亦淅再沒說過一個字。
好像忽然之間喪失了語言能力,一下子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裏,不願再走出來。
每天,除了吃飯、睡覺、輸液,就是一個人呆呆地望向窗外;目光裏的神采在很遙遠的地方。
哀莫大於心死?。。。。。。。。
羅修心裏更不是滋味。
無聲的對峙比大聲的指責更加讓人難受:你使出混身解數,要引起對方的注意;對方卻不接招也無任何反應。沒著沒落的失落感,讓羅修心思越發沉重。
這方亦淅,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羅修付出了從未有過的耐性,每日在身邊悉心的照料:吃飯、喝水、吃水果都親自來喂。亦淅也非常配合,他想怎樣就怎樣,像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人偶娃娃。
他沒有再流淚,也沒表現出其他任何情緒;隻是不講話。
每天傍晚,羅修都帶著亦淅去附近的公園裏吹風,看夕陽西下。
草坪上,總能看見亦淅乖巧地倚在羅修的身旁,癡望著天空。。。。。。
他的平靜,如一潭死水。
不是讓人心安,而是莫名的慌張。
羅修在等,等亦淅願意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麼喜歡聽亦淅講話的聲調,輕柔的語氣。曾經的一切,一下子都變得美麗的不切實際。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隱隱迢迢。
從今後,酸酸楚楚,隻似今宵。
這一天,出院的日子到了。羅修上午來到醫院,就辦好了出院手續。
VIP病房裏,他悄然收拾著物品。
亦淅,夢醒似的收回了遊移的目光:望向那個像個小媳婦兒一樣有條不紊動作的男人。
“我。。。。。。可以回家了嗎?”
隔了這麼多天,終於聽到了亦淅開口說話的聲音;即便平淡如水,也讓羅修內心小小激動著。
“當然。馬上就回去。”
羅修的黑瞳溫和地掃著他的臉孔,如風輕撫。
“真好。”亦淅輕歎的口氣裏,帶著解脫似放鬆。他沒有看羅修,將眼神飄向更遠的地方:“我打車回去好了,不用你送我。這麼多天,麻煩你了。”
羅修翹首以待了這麼多天,盼到的卻是這般禮貌而又客氣的疏遠之詞,如墜冰窖。他立刻,就猜到了亦淅的打算。
盡管有著深深的失望。。。。。。。。在發生了那晚的事情之後,他又能指望亦淅什麼呢?
“你現在身體還沒有恢複,需要有人照顧。所以,你暫時得跟我住!別的,以後再說吧。”
羅修,垂下眼瞼,盡量平靜地表述;口氣卻是幹脆的。
“你對我的照顧,已經夠好了。我無福消受。我隻想回我的家去!”
亦淅一語雙關,也是柔中帶硬。
“你是要和我劃清界線嗎?”
羅修停下手中整理,眼眸深凝,看著好冷。
“我們?我們還存在這個問題嗎?!該做的,你都做了;該受的,我都受了。兩不相欠,你還要什麼?”
亦淅不溫不火地說,麵上不帶任何表情;這般清湯清水的模樣,一般隻有在財務給辭職的員工結算工資時才會出現。
“我沒說,你可以離開我!”
羅修上前一個箭步,氣勢凜然地扣住了亦淅的手臂,拉向自己——另一隻手,霸道地捏住了他的下顎:
“別忘了,你是誰的。我不說結束,你別想離開!”
這話在羅修的嘴裏說出來,可謂一字一血;深刻冷漠到讓人心生絕念。
方亦淅不禁苦笑,早就心裏有數不會這麼輕易脫得了身的。可是,一旦聽到對方親口說出來,還是感到有種不期然的疼痛。
未來的生活,他要怎樣?還是一片暗淡吧。
“怎麼?還嫌不夠嗎?你是還要我繼續陪你的朋友嗎?看著我下賤到一文不值,你才會有快感嗎?如果你那麼恨我,幹脆殺了我不是更好?!”
亦淅正視著羅修的臉,目光炙烈到想看穿他的詭譎的心思;麵色仍是淒然的。
羅修,一時語塞。
自己,真是這樣想嗎?
對,那是原來的計劃。先前費盡心機來籌謀的最殘酷的毀滅計劃之一。
“我不會再聽你的。我也不會跟你回去。我更不會追究你對我做過的事情。我隻想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就當我從來沒認識過你。你如果偏要逼我走投無路,我也隻好自保報警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吧。”
亦淅不緊不慢地說著自己的想法,安然的神態像是一個正在赴死的人。
這一點,出乎羅修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方亦淅最不想,也最不願的就是和警察打交道;因為那隻能把事情越弄越糟。可是,這個人此刻卻以視死如歸的態度來擺脫自己,看樣子真是有要拚的心理了。
但是,想來好笑,方亦淅也太小看了自己的手段。
若要他乖乖就範,殺手鐧可不止一個呢。
“你覺得我會怕?你我相比,誰做的事情更加見不得光?你心知肚明。”
亦淅,心頭一緊——琢磨這話中深意,明顯另有所指。
莫非,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
“我不是個好人。你同樣也不是。”
羅修簡明直接地下了定論。
“哼。。。。。。嗬嗬。。。。。。。。。。”
亦淅啞然失笑,笑得有幾分悲涼。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算是個好人。可歎的是,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竟早已知道這個事實;並基於這個事實,對他為所欲為。
難道予惡施惡,就是正義?
誰更可悲?
“因為我不是個好人,就活該承受這些對嗎?你做的種種下流無恥的勾當,施加到我身上都可以心安理得是吧?!你怎麼可以這麼混蛋!”
方亦淅再也沒有壓抑自己的情緒,大聲質問。
自己一腔真情真愛,錯付的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行著卑劣之事的斯文敗類?就算事實再是殘不忍睹,他也不願意相信是自己看錯了人。
羅修,看著他因為憤怒、委屈而脹紅的臉,眼波裏轉動的水光;而內心惴惴。
自己的所做所為,的確很齬齪,比方亦淅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何時開始,被失控的仇恨蒙住了雙眼的人;心靈,亦為之蒙塵,早已殘敗不堪。或許這樣的一個羅修,並不比陳峰、陸國華之流強到哪裏去啊。
羅修一時之間,瞠目結舌,無言可對。
兩兩相望之下,良久都沒有再說話。
目光交錯之時,往日的溫情還時時閃現:恰如昨日黃花,敗落眼前。相對的眸子裏,海也似的深沉莫辨的情緒起伏、碰撞;裏麵清晰地倒映著彼此的模樣。
羅修在亦淅的眼睛裏,看到一地碎掉的愛戀相思。。。。。。。。
那份顯而易見的苦痛,讓自己的心疼得徹骨。
方亦淅,首先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的冷靜,是領悟之後的那種無望。
“羅修,我承認你厲害。你是心理醫生,是大學者。你知道怎樣玩弄人心,怎樣控製我。我不是你的對手,我也沒想過成為你的對手。我隻求你,放了我。看在還有的那一點的情份上,放了我。。。。。。”
他在求我?
一個遍體鱗傷,受盡屈辱的靈魂,像一個孩子乞求他施舍的自由。
羅修,突然想到:亦淅的這席話感覺就是他站在被告席上,聽著陪審員在念審判詞。
但若放手,他和方亦淅便再無瓜葛,他再也不能見到這個人了。這,偏偏又是他萬萬不願的。
他不能接受和方亦淅,一刀兩斷。
不管是為了報複也好,還是別的目的也罷;總之,方亦淅要留在他身邊,也必須在他身邊。
這份無法言明的執念,連他自己也吃驚。
作者閑話:
各位追朋友,由於這幾日出差更影響了更文,深表歉意。今天會多更幾篇。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