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槍落下，靶邊的士兵飛快的跑了過來，一臉憨笑的豎起大拇指：“教官厲害呀，又命中！”
    布凡從地上站起來，麵無表情的將狙擊步槍遞給他，嘴裏叼著正冒著氤氳白煙的煙卷：“別拍馬屁了，明明隻有九十環。”
    士兵瞪大了眼睛：“教官你，你遠視的也太嚴重了吧！”
    布凡搖了搖頭，深深吸了一口，吞雲吐霧的說：“不行了，人老了。”
    “咳咳，您才27，別鬧了。”他被布凡劣質的香煙熏得咳嗽難耐，看他的臉也在雲裏霧裏。
    聽到這個數字布凡不禁皺眉，沒想到光陰似箭，自己也是個快要奔三的人了，是不是過幾年真的就該退休養老了……
    惆悵之餘的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而對士兵說：
    “亓焚跟莫晨那倆傻小子呢？”
    “他們應該在……訓練場端槍吧。”
    亓焚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哦，那你為什麼不去？”
    他心裏咯噔一下，不動聲色的往後挪了兩步：“我，我是來請教槍法的……”
    “端槍沒學會想學開槍？”布凡危險的眯起了眼睛，衝他臉上又鋪了一層煙霧，他屏住呼吸，靜靜的忍耐著，布凡冷哼，剛要開口，隻聽“砰砰砰”三聲槍響在他不遠處的林子裏傳來，驚動了漫天的飛鳥。
    他瞬間明白了什麼，臉色立馬變得很難看……
    軍務處。
    桌子被有力的手掌拍得震了三震，嚇得桌上的茶杯差點連自己的杯蓋也抓不住。
    “反了天了！竟敢在樹林裏開槍？誰給你的勇氣！”桌前的亓焚好想伸手捂住耳朵，可是躊躇了半天也不敢拿出來。
    見他不說話，布凡又厲聲喝道：“子彈誰給你的？！”
    亓焚目光閃爍，吞吞吐吐的說：“這個嘛，有點說不出口……”
    “怎麼說不出口？”
    “我怕他揍我。”
    “給我說，有什麼事我頂著！”
    在布凡尖銳的目光下，他最終妥協了：“是，是千影前輩，他說你是個死心眼兒，叫我不要總是聽你的，想做什麼就去做……”
    布凡氣得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到底誰是你教官？！怎麼這麼沒有立場！”
    亓焚臉色捉摸不定，布凡還記得空嶽第一次將這個孩子交給他時，他身上的戾氣就相當嚴重，看起來不是匹好馴服的野馬，果不其然，這小子看著個子不高，但也極少有人能震懾他，除了跟他“臭味相投”的千影以外。
    亓焚雖然是個不受拘束的人，但至少他也是有原則的，不會在前輩麵前囂張跋扈，所以一直靜聽他的“教誨”，沒有一句反駁的話。
    “還有兩天就是考核的日子了，你要是再違反軍令，我就隻好取消你的資格，明白嗎？”
    “明白。”
    大約過了八年了，原本的他們四散飄零，走的走，留的留，有的人甚至為了重新開始，決定忘記那段生活……
    而亓焚，獨自坐在天台的石階上，迎著風向，大口大口的刨著已經冷卻的盒飯，咀嚼著幹癟的饅頭，倒像個顛沛流離的人。
    這麼些年除了訓練，他幾乎什麼也不會去想什麼也不會去做，因為無牽無掛，居無定所，除了去當兵，為人類做一點事，他也找不到其他有意義的事可做。
    興許，他也隻有用回憶來消磨時光……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他靠在一個人堅實的後背上，無力的睜開眼睛，頭痛使他的意識總在恍惚之間。
    “帶你們撤離，這座城市不能呆了。”
    “撤離？什麼撤離？”這樣依稀記得的信息忽然使他很不安：“放我下去，我要回家，我不要撤離，我要回家……”
    “這小子是不是燒糊塗了？”一個冰冷的女聲傳來。
    “燈芯！你去哪兒啊？”是孟迷驚叫的聲音。
    “我要去找爸爸！”
    亓焚微微抬起頭，朦朧中，他看見她奔跑的身影。
    “不能去那兒啊！”背他的人喊道。
    一條鐵索正在燈芯的身後蔓延，卻在半道上落了個空。
    “為什麼讓她跑了？”
    那個女孩靜默了良久，才幽幽開口：“那丫頭……還挺靈活的。”
    “恐怕凶多吉少了，她跑的方向正是怪物最密集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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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芯……”亓焚埋頭看著手中剩餘的飯菜，味同嚼蠟，已經難以下咽……
    ……
    “陸回，外麵有兩個人找你。”
    老師從門外走進來，同學們都看著他，陸回手中的筆就此停下，他緊緊握住筆杆，似乎不想起來，可是如果一直僵持會耽誤其他人上課的時間。
    他收拾好筆記，對台上的老師說了聲抱歉，快步走了出去。
    “怎麼樣啊陸回，大學生活如何？”
    陸回將目光投向他視野中的地方，運動場上人們矯健的身影，還有一片一片的綠蔭，坐在公共長椅上埋首書冊的同學們……
    “一切都很好。”
    兩個人分別坐在他兩側，其中一個體型微胖的人拿出一分文件袋交給他，鄭重其事道：“保，管，好。”
    陸回來不及拒絕，更可以說是無法拒絕，因為不接受忘記過去的事又不願意參軍，總是會過上時刻被監視的生活，甚至還會給你指派任務。
    政府不願讓人民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如果強行消除受害人的記憶會產生一定的副作用，但如果不消除，消息就會被傳播。
    陸回不想忘記那些人，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盡管他的內心很痛苦……
    另一個人看著他為難的樣子微微一笑：“要是想要放棄，就跟我們回去，忘記一切吧。”
    “不。”陸回將文件袋緊緊抓在手裏：“不就是保管個東西嗎？有什麼難的。”
    他起身，將文件袋裝進了自己的包內，再挎上包，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