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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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扇子合起來,塞回到他手中,有些抱怨著:“認識你也有不少時日了,還能時不時冒出些新鮮來,真是不知你還藏了多少事。”
李厭則露出一抹苦笑。
我可見不得他這副模樣,趕緊擺手:“罷了罷了,誰沒有個難處呢。不過上回你說要給館中找個幫手的事可有眉目了沒,這馬上到年根了,再不行得等到開春了。”
李厭捂住額,倍感無奈地道:“你就別鬧我了。”
李厭在掌心一下一下打著扇子,思量著說道:“其實已經托人問過了,說是有兩個合適的,隻是這幾日還沒來得及和你提,若是今日宴會結束的早,我帶你去校室瞧瞧人如何?”
“那也行。”我點點頭。
馬車停下後,李厭先下了車,我抱著禮盒緊隨其後,發現商會門口已經十分熱鬧了。門府掛著鮮豔的紅燈籠,迎客的和引客的侍從匆忙的進出著。
李厭交了禮單之後,還在門口碰見了幾個熟人,一番寒暄後,大家一起往商會裏走去。其中有一個模樣年長的玉石老板,上回商賈大會有過照麵,姓張。一見到我之後眼裏放出光來,十分熱情且自熟地拉了我的手。
“哎呀,這是陳弟弟吧,幾日不見真是越發的俊俏了,上回就遺憾著沒好好一起喝一杯,這次可得好好地敬你一杯呀。”這玉石老板左邊眉尾有一顆顯眼的黑痣,天生就長著一張瘦彌勒般的臉,全身膚色黝黑,身板看著十分精練。
不知情的外人初見他的模樣定覺得十分親切,若不是上回見麵,他那不安分的手掌來回抓撓的我的掌心,我還真就覺得這隻是個待人熱烈的普通生意人。
“張老板太客氣了。”我禮貌的同這人寒暄過,不動聲色的往李厭身後靠近。李厭察覺到我的抗拒,一把拉過那老板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在前麵敘話了。
我暗暗鬆口氣,特意落了一段距離跟著他們。
宴席的位子是先前定好的,已有不少客人落座,宴廳中央有個不大的搭台,此時正有一伶人在咿呀的唱調,台下配了兩個樂人在奏曲。
四周除了細細的調曲聲之外還充斥著人的嘈雜之音,我立耳細聽,也沒聽出來那伶人唱的是哪出調。
李厭入了宴廳後就在人堆裏轉圈,招呼打的差不多之後才落座在我身邊。我給他倒好茶水,他飲了兩杯後才得空來跟我說話。
李厭似是輕歎一聲:“啊……好累。”
我則由衷的讚歎他:“真佩服你,這麼些人你都能認得全。”
“就是人堆裏打轉,橫豎也就是那幾個人。”李厭自己又倒了茶水再飲,估計也是真的累了,坐了好一會也沒有再起身的意思。
李厭又問我:“對了,你怎麼就被那姓張的給惦記上了。”
“那誰知道,也就打過兩次照麵,話都沒說過。”說起這事,我才想起來頭一回的時候我跟在館主邊上,館主摟著我的肩給他介紹著我,說我是他家中的弟弟後,這張老板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了。
“該不會是這稱謂讓他有什麼誤會了吧?”我將我的猜想說給李厭聽。
李厭皺起眉:“圈子裏頭有幾個人葷素不忌,的確是認了幾個弟弟,時常約在南苑裏戲弄的。”話音未了,想來是安撫我,又說道,“館主應該是不知道他們這些人的門道,應該是無心之舉,你別瞎想。”
我擺擺手:“想哪去了,我跟館主的夫人可是同鄉,好歹也算是一個娘家人吧?”
李厭點頭:“那倒也是,這樣吧,等回頭我碰到張老板提醒他一下,免得你難做人。”
我抓了幾顆杏脯在手裏,口中調侃起來:“那可有勞哥哥了,大恩大德弟弟實在感激不盡,看來唯有以身相許了。”
李厭挑了眉,配合道:“那弟弟何必費事繞個大圈子呢,我看張老板定是個疼人的主,跟了他不也是場好緣分。”
我正色道:“在下也是有幾分要求的,向你這樣的俏郎君尚能一許,黑無常萬萬不可。”
“噗。”李厭嗤笑一聲,他湊過來在我耳邊悄悄道,“南苑的倌人暗裏都叫他黑猴細棒槌。”
我也笑出聲來:“看來我還是客氣了,罵人都罵的不是地方。”
李厭道:“也是正常,平時館裏來的都是文縐縐的主,不像街裏頭什麼汙糟話都能聽到,你是不知道,他們為難起人什麼手段都敢上,有時候恨得人牙都要咬碎了。”
這話李厭說的尋常,可聽在我耳中卻讓人一怔。
自我來到京城後,幾乎就隻在館中和一些材料生意裏頭呆著,甚至都沒受過什麼苛責。可館中六七成的生意全在玲瓏大街裏的那些樓館裏,館主來的少,平時也全是李厭一人在上下打點。
可我從未聽他說過一點那其中的辛苦。
這樣的人……怪不得館主如此信任他,連著秦墨和李秀也都是十分信服他的。
我又想起館主之前同我說他的一些話,隻能想到李厭一定還有更多的不容易,全都獨自隱忍了。
李厭還在交待我:“待會胡會長進來之後,你拿著禮盒跟著我,這人是館主好不容易搭上的交情。可得好好維係著。”
他邊說邊往自己口中塞了個果脯,臉頰鼓出來一個小包,帶著下頜一起一伏的聳動著,眉眼微微彎,正瞧者台上的伶人唱調,是種十分純粹的天然神態。
“知道了。”我隨意應答著,心裏對李厭的過往的好奇比以往大了許多。隻是這會並不適宜去找他探究,隻能聽著曲兒等著開席。
等台上的伶人將曲調唱盡,胡會長和幾個模樣年長一些的人上了台,一番感謝之後就讓人開了席。
菜上了幾個後,李厭塞了幾口就停下了筷子,我見狀也放下了筷子,兩人對了下眼,就知道要起身了。
李厭拍拍我的肩說道:“回來再吃吧。”手中已經拿好了酒杯。
我則拿好了禮盒起身跟上去,之後便是過過場麵。
李厭道:“胡會長乃是我們商會中人的榜樣,秉正公義樂善好施,您能坐上這會長的位置是實至名歸。這是我們館主的一點薄禮,還望胡會長不要嫌棄。”
“嗐,哪的話的,我在牢裏頭的時候陳兄弟可為我打點了不少,那會子誰知道我撿了這個便宜呢。”好在胡開遠這個人直爽,即便成了商會一把手,對我和李厭的態度也依舊,李厭對我起了個手勢,我連忙把手中的禮盒遞過去。
李厭見他的態度不變,這才笑道:“這是我們館主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送到你手上的東西,日後還得請你多照顧咱們呢。”
“這話說得可太生疏了,等陳兄弟回來了,我親自去找他。”胡開遠接過禮盒後略一頓,就吩咐了他身邊跟著的一個青年把東西收了起來。
“你們吃好喝好,來,先喝酒。”胡開遠拿起酒壺倒了個十分滿,拉著李厭就開始喝酒。
李厭也跟著豪氣的連敬了三杯酒,麵不改色。
胡開遠瞥見我手中空空,直接拿過一個空杯倒滿塞到我手中:“我記得你是陳兄弟內人家的親戚吧,這都是自己人,不要拘束,來,喝開心咯。”
我隻能含笑飲盡,一連三杯之後本以為就結束了。奈何胡會長是真的當了我們是自已人,拉著李厭和我就開始繞著酒桌認識人。
我的酒量不好不壞,隻是猛的太多入了肚皮後,很快就上了臉,等一桌完畢又是一桌後我偷偷瞧了眼李厭,隻見能和眾人談笑風生,神色也如常。
這一桌過半我就已經撐不太住,匆匆和李厭說了幾句後就打算出去散散酒。因為來過一次,知道這商會裏頭有個帶亭景的小園子,於是走出宴會廳順著廊道往那小園子走去。
可惜的還沒走到地方,身後就響起了動靜。
先是個有些耳熟的聲音:“陳小弟怎麼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就出來了。”
扭頭一看,竟然是那個黑猴細棒槌,心下頓感不爽,隻是麵子上還得維持。
我道:“我出來散散酒氣,張老板你……怎麼也醉了?”
眼前的這人光看樣子應該也喝了不少,眼中泛出血絲,黑臉上也能透出兩團紅暈來。可是奇怪的是,我並沒有聞到什麼酒氣。
“沒醉沒醉,這才多少啊。”這人連忙為自己的酒量辯駁著。
我無心和他繼續攀談,隻想趕快將人甩開:“那張老板快進去吧,我先走了。”說罷正要離去,卻被他一把拽住了袖口。
“好弟弟這是要去哪,也帶帶我呀……”
我趕緊將他的手拉開,有些無奈的說道:“張老板你這醉的不輕啊,趕快進去吧。”說完就快步的往前走去。
張老板這下可不樂意了,一副無賴模樣的跟著我,嘴裏還嘟囔著:“別躲著我呀……怎麼還瞧不上哥哥我啊?”
我有些頭疼起來,這人實在有些無賴,早知道就不該出來。
他嘴裏的廢話還不停:“這會裝什麼正經,我可是瞧見過你跟個男人親嘴的模樣……那小子一看就不識什麼情趣,我是可惜了你啊。”
“你說什麼?”我猛地一驚腳步頓住,心中一下就明白過來,是那次和韓柏在玲瓏大街裏拉扯的時候,被這個人給瞧見了。
他見我不再走動,變本加厲的湊了上來,嘴裏的話肆無忌憚起來。
“好弟弟,你跟了我,可就有享不完的快活,肯定比你之前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