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再過甜蜜的話語終究不能填飽肚子，我和韓柏鬧了一陣最終還是被肚子裏的聲響打敗了下來，我從井裏打來水，和韓柏草草的衝洗了一番，發覺最為難的竟然是穿衣。昨夜韓柏的衣衫都已經濕透，如今陰濕了一夜，幹是幹了，卻透著一股子酸味。
    “你我身量差的不太多，想來我的衣裳你是能穿的。”我穿好衣裳後就在韓柏身上比劃比劃，確定了他能穿下我的衣衫，從櫃中翻出一套較新的衣裳來。
    衣裳是我剛來京城時做的，青白二色相配，料子和樣式都很尋常，我穿了兩回，館主見了，笑說我穿這一身顯得年紀小了許多，很是青稚。我聽了覺得不大好，認為年紀太小的人不足以讓他人取信，於是再也沒有上過身，漸漸的將這衣衫壓在了櫃底。
    韓柏在我麵前一件一件將衣裳穿上，穿的時候還時不時看我。我被他看的不自在，於是裝作要收拾，抱起地上散落的衣衫出了屋，等將衣衫泡在水盆後，才轉身回去。說來也真是奇怪，我和韓柏之間明明更親近的事都做過了，可就這一個眼神，還是讓我生出羞怯的意味來。
    屋中韓柏已經穿戴的差不多，正背對著我係著腰帶，我見他將頭發都披散了下來，想著要替他梳理，就尋了木梳來，拿到手中剛要說話，韓柏就轉過身來對著我，正對著我驚豔的目光。
    他落入我的眼中，一身青白衫子將人襯托的儒雅又溫潤，和他平時的模樣大不相同。韓柏他雖長的俊俏，但眉棱眼角都生的深刻又淩冽，若是偶然對上他的目光，便能看到實實在在的冷意。我原隻是隨意找了套衣裳給他，卻沒想到這衣裳到了韓柏的身上，竟然完完全全的將人變了個氣質。
    韓柏見我神色變化，低頭掃了自己一眼，略帶遲疑的問道：“很是奇怪？”
    我連忙擺手：“不是……是十分好看。”
    “真的？”
    “真的。”
    “那你是被我迷住了？”說話的時候，笑意從韓柏的唇角洋溢出來，加上這一身明亮衫子的映襯，整個人都似乎煥發了光彩，簡直攝人心魂。我被這笑意籠罩著心神，走到他的跟前抱住了韓柏，他還是在笑著，輕輕攏住我。
    他在我耳邊說：“你怎麼了？”
    我道：“總覺得一切是夢，很不真切。”
    “是什麼不真切？”
    “都不真切，尤其是你。”
    “我是真的。”韓柏咬上我的耳朵輕輕撕咬，頓時有刺疼感傳來。我吻上他的唇，口齒交融之間，被滿滿的恍惚感淹沒。我是真的，韓柏也是真的，疼是真的，唯獨不敢確信的，就是那愛意的真假。
    一段告落，我讓韓柏坐在凳上為他束發，發絲先要將發結一一清開，然後梳理順暢，挽發攏發，最後係緊發帶。等一切都收拾得當之後，一位翩翩公子在我眼前破世而出。
    “你若再慢一些，我怕是要餓死在你這裏。”韓柏見我終於停手，拉住我的腕子無奈說道。
    “那走吧。”我替韓柏梳發的時候想著盡善盡美，動作自然就拖遝了一些，如今饑餓被他一提，肚中的空洞才翻湧上來，一點一點的攪著胃腸。這種絞疼於我來說是很熟悉，在舒城的時候常常泛起，到了京城之後因為杜嬸的功勞漸漸消弭。眼下雖然卷土重來，好在並不猛烈，可以忍受。
    今日是個陰雲天，天上不見那刺眼的圓球，風的勁頭也足夠。我和韓柏出了小院，隻想著要最快的速度填飽肚皮，於是帶著他抄了近路從後門出園。後麵的那些商鋪有不少小吃鋪麵，隨意的買了些糕點下肚，頓時好受了許多。
    後麵又走完一條街道，一路上若有女子走過，目光定會駐留韓柏身上片刻，其中再大膽一些，也無非在近身之前丟些帕子蒲扇一類的物件。隻是在我眼中，這樣委婉的搭訕方式，比起舒城的女子來，實在是太過溫和了。
    “姑娘你的扇子。”我一手提著糕點，彎身撿起地上的一柄蒲扇，麵前的紫衫女子羞遮了臉，手上雖然接過了我遞去的扇子，眼神卻一直往韓柏身上飄去。
    “多謝兩位公子相助。”紫衫女子委身施下一禮，我看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年紀稍小，丫鬟似的姑娘，不免多打量了這女子一眼。
    “舉手之勞。”我擺擺手示意無事，可一旁的韓柏卻道：“扇子又不是我撿起來的，你謝他就好。”說罷就要拉著我離去。
    “公子還未……”身後女子的話很快聽不清了。韓柏拉著我快走著，直到周圍見不到人影時才停了下來。
    我大約已經摸清了韓柏的路子，知道他是覺得我多看了那女子幾眼，於是不高興了才拉著我跑路。隻是這個人啊，到底知不知道我同他站在一塊，到底誰更吸引女子的目光？
    我實在哭笑不得，於是打趣道：“我都以為你要拉著我出城呢？”
    韓柏別過臉，拉著我的手依然不放，像是控訴：“你總是瞧她，我心中不舒服。”
    “那你就應該知道她顯然總在瞧你，根本看不上我。”我好心解釋著，其實心中已經甜蜜起來，委實的冒出絲絲得意。
    “你不知道你的好在何處。”
    “你再說下去，我都要懷疑起自己來了。況且這女子看上的是你，你還要反過來倒打我一趴。”
    其實還想說的是無理取鬧，不過對於韓柏的這種無理，心中是十分受用的。我先前疑心韓柏不是真心實意的，可真的被卷了進來，隻要他還在，我也不打算深想，真是貪戀。
    天曉得這不過短短一日的光景，心境已經翻天覆地。
    眼見周圍已經有人出現，我拽著韓柏走動起來：“走了走了，吃飽喝足了就回去，別站在大街上惹人傷心。”
    “你不傷心就好，管旁人做什麼。”韓柏被我拉著走起來，看樣子不情不願，我瞪了他一眼，放開了他的手。
    他上來抓住我的衣袖搖了搖，我忍不住牽來他的手，他一拉上手，麵上又歡喜起來，老老實實的跟著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