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隨山水自流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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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的大巫棲身之處思雲境,不過是外有陣法加持,建造在巨大岩洞中的樓閣罷了,並非如民間傳聞中的毒蛇巨蟒遍地,外人踏入一步則死無葬身之地的地方,相反景致雅靜,風景宜人,猶如世外桃源。
    剛入思雲境時所見的瀑布,距連策住處的聞風閣很近。推開青竹薄紗窗,清風徐來,偶攜來飛流而下的水滴,落在窗邊立著的人掌心,耳邊是嘩嘩水聲,倒是別有一番情趣。
    連策握緊掌心一絲涼意,眉頭舒展開來,嘴角微微翹起,眼裏光華流轉,如洗練後的寶石,耀眼奪目。
    他轉過身,看著眼前赤色抹額,身穿墨色長袍的男子道,“他真是如此說的?”
    巴賀一怔,先前見時隻覺連策膚白眉目俊朗,此刻站在窗邊那人,光彩奪目的眸子掃來,嘴邊那抹笑容,讓他好似融入暖暖旭陽,竟險些忘了接話,他笑道,“王爺不信可親自去問”
    連策收起笑容,眼神一暗,冷聲道,“本王問他?他又何曾跟本王說過實話”
    “敢問王爺是否曾向他表露過心中所想,你們之間終究還是有些誤會沒解開”,巴賀定定的看著連策,正色道。
    他見連策臉色冷下來,不明白這漢人的心思怎的如此難猜,合著那阿古半個南疆人的性子也是古怪的很,亦真亦假不知什麼時候才是真的。
    連策聞言挑眉道,“本王與他有何誤會”
    巴賀攤手一笑,“這我就不知了”
    “如此本王現在不得不,懷疑大巫方才一番的用意了”,連策質問道。
    “王爺以為我的用意為何呢,去後山問一問當事人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巴賀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裏,似笑非笑道。
    兩人默默無言很久,清風攜窗外瀑布落下的水珠,晶瑩剔透泛著細碎的光芒,劃過連策的眼角。
    突然,他並起五指飛快的向巴賀的肩頭擊去,後者卻一動不動沒有半點躲閃的意思。一聲悶哼,巴賀倒退幾步,背狠狠撞在門上。
    “王爺,嗬,請人的方式可真夠特別的”,巴賀捂著左肩,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喘著粗氣道。
    連策驚訝的收回手道,“你竟不會武功”
    巴賀扶著門直起身子,如果阿怒那不是陪著阿古那個沒良心的去了後山,有他保護著怎會當了這翻臉無常的王爺出氣包,白白受了這一掌,想到這裏他心裏就酸溜溜的,恨不能剝了“徐妄”的褲子,好好一頓抽。
    巴賀算是白操了份閑心,語氣涼涼道,“自然是不如王爺的,明日族中長老出山,共商要事,王爺若不想去後山便早些歇息了吧”,他揉了揉左肩頓時疼的齜牙咧嘴,也不多說,留下個孤傲的背影離去了。
    後山,徐妄坐在一棵需得兩人環抱的樹上,仔細看去樹幹似曾被大火燒過變得焦黑,多年過去已經中空的老樹中長出許多新芽,粗些的已有成人大腿粗細,密密麻麻攀沿著滕蔓,將老蘇緊緊包裹。
    “阿古,你,會回來吧”,阿怒那眼中映著皎潔月光,柔柔的罩下身旁的人。
    徐妄伸了個懶腰,腿一晃一晃的,垂下眼簾笑道,“我為何不會回來”
    “因為,阿古,說過,自己不屬於,任何,地方”,阿怒那眼神一黯,那日他要離開南疆長老不允,生受了長老十鞭,他抹去嘴角的血,眼神冰冷,說「我不屬於任何地方,也沒有人能攔的住」
    阿怒那他想摸摸徐妄的發頂,告訴他南疆需要要他的,可伸出去的手又克製著收了回來。
    “阿怒那,我會回來的”,徐妄握住阿怒那的手腕,突然將他拉進懷裏,溫柔的撫摸他的發頂。
    阿怒那瞪大眼睛,溫熱的風掃過脖子,心裏一片茫然,臉緊貼著那人的胸膛。
    “本王來的可真不巧”,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
    還未來得及反應,阿怒那的腰被人緊緊摟住,縱躍之間人已落在地上,見過一麵的高陽王正在樹下冷冷看著他們。
    隻聽徐妄笑道,“王爺真是好興致,別說晚上什麼看不見,就算是白天,後山也沒有能入得了眼的景色可看,蛇蟲倒是不少,王爺要當心了”
    連策見兩人之間頗為親密,除了早已認識以外,似乎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掃了先前隱藏在黑暗裏,垂手不語的阿怒那一眼。
    他看著徐妄道,“本王有話與你說”
    阿怒那朝默然不語的徐妄微微頷首,退下消失在夜色裏。
    徐妄隨意坐在一塊石頭上,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壇酒拍開封泥,抬眼望著連策道,“想必王爺的話長,不如坐下邊喝邊說”
    連策不多話奪過徐妄手中的酒,猛的灌下幾口,又塞回徐妄懷裏,因為喝的急,不一會兒臉上染上紅雲,他道,“方才大巫同本王說了些話,你想知道他與本王說了什麼嗎”
    徐妄聞言抬眼,今夜連策的眼睛極亮,似水洗過的寶石,他頰邊染上紅雲,唇上沾著晶瑩水漬,一張一合間露出如玉般的貝齒。
    徐妄道,“在下確實好奇大巫同王爺說了些什麼呢”
    連策從袖中摸索出一物,看著徐妄,嘴角慢慢翹起一個弧度道,“他說這是你的心愛之物,不知是真是假”,月光下,連策手中握著一個木雕小人,做工看著十分粗糙,卻是一刀一刀雕刻而來。
    徐妄飲下一口南疆特產佳釀,擦去嘴角淌下的一片酒漬,笑道,“南疆大巫從未說過謊話,不然定遭報應”,他望著連策身後曾被大火燒焦的槐樹,眼裏陰影濃鬱的化不開。
    是啊,定遭報應。
    連策緊緊握住木雕小人道,“那你可還記得此物是何人所贈”
    “一個舊人”
    “你為何不敢承認是本王所贈”,啪的一聲,酒壇落地摔的四分五裂,一股酒香彌漫在空中,連策抓住徐妄的肩膀,掌心的木雕小人展現在他麵前。
    徐妄良久不語,忽然大笑道,“是又如何,王爺曾經不是說,在下不過區區賤民,連眼都入不了的小卒,在下怎敢攀上王爺”,他拂開連策的手,手一合木雕小人化作一堆碎屑落在腳下的土裏。
    連策一怔,臉色變得慘白,任由徐妄擦肩而過,帶起的風吹亂他額前發絲。
    那年連策去將軍府找張渃珩,卻從張陵將軍口中得知,張渃珩刺傷了張將軍,然後離開了將軍府,派了府中人搜了一夜,也未找到張渃珩,想必他是躲起來,或者逃出了皇城。
    連策不敢相信張渃珩就那麼離開了,一路渾渾噩噩的回宮,沒成想被晉皇子連宇攔在了宮門口。
    “張將軍府上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你居然和一個不知哪裏撿來的野種交情頗深,可真是長了皇子的臉”,連宇攔住連策,一張笑臉上寫滿了嘲諷。
    連策從將軍府出來,已是一路強撐,聞言臉色更白了,反駁道,“渃珩他……這其中定有誤會,再說他也是張將軍之子,皇弟怎能如此說他”
    “什麼將軍之子啊,不過是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乞丐,憑他怎配這將軍之子的身份,小小年紀便學會了刺殺父親,將來還弑君不成,你與那包藏禍心的逆子一起,不知安的什麼心,還是乖乖在父皇麵前認錯,在你母妃宮裏好好待著吧”,連宇提起張渃珩,眼裏盡是鄙夷,小小年紀就如此狂傲了,完全沒將比他年長的連策放在眼裏。
    連策臉上血色退了個幹幹淨淨,腦袋裏嗡的一聲空了,隻能麻木的否認,連宇刻薄的話和張渃珩最後離去的背影,卻像刀子一樣下下的劃著,鮮血淋漓疼的厲害。
    他大吼道,“不是的!不是的!他不過區區賤民,過河的小卒,我怎可能不舍他!怎麼可能……”
    連宇被連策這一聲大吼震住,接下來的話竟忘了說,隻好恨恨的甩袖子走了。
    宮門前,連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一滴眼淚落在手背上,他飛快的擦了去,對身後的人小聲道,“尚恩公公,可否不要向母妃提起此事”
    “是”,尚恩公公向前半步應道。
    “嗯,謝謝公公”,連策鼻音濃重的謝道,再抬頭時神色木然,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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