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本、江山入畫 五十四、紅顏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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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世事難料,果真如此。”梅妃看著倒在身邊的洪詩,慘然一笑:“我江采蘋到死卻得一真心待我之人。”
又慢慢的蹲下去,將綁在洪詩手中之劍解開拿到手裏:“你們拿我又何用,那皇帝對我若有一絲真心,我又怎會淪落至此。”
那帶兵的將軍倒不是個俗人,他抱拳行個禮:“梅妃娘娘!擄你勢在必行。”又走前幾步:“下官素日聽聞娘娘性情孤傲,我史家軍並非土匪強盜必不會折辱於你。”
梅妃象是沒聽見那將軍的話,隻攏了攏發絲:“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念叨著這首詞就淒然淚下:“可該我的那顆心卻在別人處。”
將軍見梅妃這般光景,想是不願活了:“娘娘——“他伸出手想阻攔梅妃:“切勿輕生。”
梅妃終於抬眼看他:“那又如何?”長劍一挽正是平日宮中做舞的姿態:“與你為虜?”話一說話劍頭一轉直直的插入腋下。
“娘娘!”那將軍驚呼出聲:“你這是何苦……”
梅妃踉蹌著退到牆邊方才站住,便咬著牙將劍拔了出來,一股鮮血就勢噴出染紅了衣衫。
她扶著牆慢慢的滑了下去,雙眼卻努力的望著宮牆之外:“皇上,你——你為何如此待采蘋……”
“梅姐姐——”安琂從史朝義的馬上跳下來抱起了奄奄一息的梅妃:“姐姐,我來晚了。”又轉身怒目瞪著那隊軍士:“是誰?是誰殺害我梅姐姐。”
“不怨他們。”梅妃喘息的拉住安琂的手:“是本宮自己……”
“為何?”安琂傷心欲絕:“為何啊?”
“他把我丟下了,留給了這些亂軍。”梅妃眼中全是怨也全是愛:“我活著也如同死了一般。”
“姐姐。”安琂不知用什麼話來安慰她,隻能把他冰冷的手握住:“你好傻。”
“妹妹。”梅妃努力想坐起來:“我有一事相求。”
“你說。”安琂滿麵是淚:“隻要是姐姐所托,妹妹一定辦到。”
梅妃指了指血泊中的洪詩:“他。”又望著安琂:“為我而死,就了他一個心願。”說著口中吐出血來:“將她埋在西宮之畔,讓他能日日望見本宮。”
安琂急忙用水袖為她擦著:“姐姐。你先別說了,別說了。”
“送我回宮。”梅妃一把拉住安琂的手:“不許安葬我,我要在宮裏等他……”
“姐姐——”安琂痛從心來,除了一迭聲的喚梅妃在不知該說什麼。
梅妃抓著安琂的手,乞求的望著她:“我一生美貌,死後縱是蟲鼠啃咬也無謂了。隻是……”說到此處氣息斷續難以出言。
“安琂明白。”安琂急忙說:“隻是皇上在你臨行時說過,會來上陽看你。”
梅妃點點頭,雙目突然放光:“他會來嗎?”
“會!”安琂哭著說:“經過這番大難,皇上定會明白姐姐的好,一定會來的。”說著就喚身後的人:“快抬姐姐回宮。”
“琂兒。”梅妃依舊抓著安琂的手:“如果來生你我還是女兒身,一定要做姐妹。”
“你永遠是琂兒的好姐姐。”安琂早已是泣不成聲。
“再別讓我做這眷養鳥兒。”梅妃緩緩的說:“若能成為女中豪,傑——若則天皇上……”話說到此氣若遊絲,雙目也無力睜開了。
“姐姐——”安琂抱著梅妃痛哭失聲:“你別死,別死。妹妹陪你做女英雄,女將軍可好。”
梅妃此時已說不出話來,隻是唇齒開合,分明在說:“女將軍,真好。”手一鬆便斷了氣。
史朝義不知從那裏卸下塊門板,叫人抬了來,正碰上梅妃斷氣:“琂妹妹,梅妃娘娘已經去了。”
“啊——”安琂仰起頭哭出聲來:“皇上,皇上!梅姐姐去了,你可知道?”
“琂妹妹,琂妹妹。”史朝義深恐安琂悲傷過度,連忙將梅妃的屍身從她懷裏分開:“你看著我,你看著我琂妹妹。”
安琂呆呆的轉動眼球,茫然的看著史朝義:“皇上來不了的,是不是?”
“我們去抓他來!”史朝義明白安琂的意思,若皇上來這上陽宮便說明安史兩家起兵失敗:“你相信義哥哥,定會抓皇帝老兒來見梅妃娘娘。”
“此話當真!”安琂抓住史朝義衣袖:“此話當真。”
“義哥哥何時騙過你?”他將安琂扶起:“我們還是先安排梅妃娘娘和洪詩後事要緊。”
“恩。”安琂點點頭,腦子的一團亂麻,什麼事都做不了,任由史朝義處理了。
史朝義心知安琂待梅妃勝親姐妹,安排後事一點不敢怠慢。
他先找來幾個沒來得及跑的宦官宮女,將洪詩安葬在西宮之畔。這宮裏本不容洪詩安葬,現如今的安淥山當家,安家四小姐一句話什麼都可行了,皇家規矩也是比不上的了。
又安排那些宮女將梅妃身子擦幹淨,換上幹淨裙衫。再找來會打扮的為梅妃描眉畫鬢,讓她如生前一般豔麗。
最後,留下一隊軍士看守上陽西宮,專門負責為西宮搬運冰塊,以保證梅妃屍身不腐。(因為史朝義保存梅妃屍身得力,貴妃死後老皇帝念及梅妃之種種好處甚是思念。安淥山兵敗之後,唐軍重回上陽宮尋得梅妃完整屍身,並呈報:梅妃被叛軍所殺,腋下有刀傷。梅妃孤潔一生總歸得以妃禮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