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兩個人糾纏過後，雙雙躺在床上，蘇紀昀伏在章鳴身上，“我隻有你了。”
    章鳴撫摸著蘇紀昀的後背，心裏甜蜜而酸澀，這個家夥，從來是不會把話說得明明白白的。
    “家人就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慢慢來吧，總會有互相體諒，互相接受的那一天。”
    蜷在章鳴的懷裏，蘇紀昀閉著眼緩緩的問：“你就不怕我最後選擇回家去麼？”
    “怕，但是你的選擇，我會尊重。”
    眼淚又從眼角溢了出來，隻是蘇紀昀背對著章鳴，讓他不得而知。
    “你為什麼不強勢一點兒，直接說蘇紀昀我不能讓你離開。”
    章鳴把臉貼在蘇紀昀的後頸，沒有回話。強勢有什麼用呢。自己曾經強勢過，也示弱過。可是到最終，才明白過來，有些事情強求不來，有些人強留不住。一次情傷，讓章鳴成長，也讓他更加內斂。麵對蘇紀昀，他早已經沒有了年輕時候的熱血，溫暖與穩定才是他需要的。蘇紀昀選擇，他自認為沒有什麼能力能去左右，那麼就隻有支持。就像當年，蘇紀昀準備出國，他就不會把自己的感情說出來讓蘇紀昀為難也讓自己為難。因為愛他，所以支持他所有的選擇，自己能做的就是幫他鋪好路，讓他盡量走的順暢一些。
    章鳴的沉默換來的是蘇紀昀長久的思索，他轉身正麵看著章鳴，問：“如果是沈白，你會不會求他不要走？你當年是不是求過他？”
    蘇紀昀問出了心底的恐懼，他不是章鳴的第一個，可是章鳴卻是他第一次正式交往的人，對比難免會存在。即使他表現出來的很大度，但實際上他還是在意的。尤其是在現在，知道了章鳴為了自己學著下廚，為了自己準備了這麼一套麵朝大海的房子，知道了章鳴做了這麼多隻是想與自己在一起，他心裏更加害怕。他怕那個沈白，哪天回過頭來招一招手，章鳴就會像肥皂泡一樣，炸開不見了。這是蘇紀昀決定與章鳴在一起，暫時不回家之後，所缺失的一種家庭給予他的安全感與歸屬感。任誰手中隻有一根救命稻草的時候都會拚命去抓住它。
    “小昀，有句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沈白他當年對我做的事情，我認為是比最毒的蛇還要毒的。所以，我也會有害怕的事情，同時也會有頓悟的事情。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就要去謝謝這條蛇讓我變得謹慎了，也不意味著我再見到這條蛇，還能對它報有最初的想法。你與沈白是沒有對比性的，你也沒有必要拿我當年對他做過的事情來對比如今我對你做的這些。我不否認，也不對你隱瞞，當年沈白執意離開，我什麼辦法什麼手段都用了，可是結果依舊如你所見。這讓我明白，當一個人鐵了心的時候，你是沒有辦法的。尤其是這個人並不在乎你的時候，你所做的一切，於他不過是一出笑話。我不要求你什麼，並不是說我不在乎你，洽洽是我太在乎了，我害怕我的在乎會成為你的壓力，讓你不能真正看清你的想法。讓你因為我做了後悔一生的決定，這才是我害怕的。”
    章鳴說了這麼多的話，蘇紀昀一邊聽一邊想，他聽出來章鳴對於過往的看淡，也聽出來章鳴對自己的重視，隻是最後這幾句話，蘇紀昀在感動之後也聽出來點兒別的意思。話說的好聽，隻是這裏還有章鳴的私心，亦如曾經他的擔憂。如若今天蘇紀昀因為自己的強硬態度留下了，那日後他後悔了，那會又是無盡的埋怨與爭執。所以不如一開始就把自己摘出去。
    蘇紀昀也不傻，他也明白過來章鳴這些話背後的私心。心裏不大舒服，可是又理解他。所有的決定都是自己做的，與章鳴本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到最後會怎樣，他也沒有理由去怪罪章鳴。這不是章鳴對錯與態度好壞的問題，而是自己能不能承受任何決定所帶來的後果。
    這就是責任，雖然不好聽，但這就是蘇紀昀作為一個成年人要對自己負的責任。
    “我明白了。”蘇紀昀躺平，看著房頂，這才發現這燈的樣式，他著實喜歡，“與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決定。其實這件事無關我愛不愛你，隻是我自己的抗爭。難不成沒有你，我就瞞著家裏一輩子了麼？你不過是我的一個契機罷了。”
    章鳴把胳膊搭在蘇紀昀的胸口，略有些低沉的說到：“蘇紀昀，我愛你的，我本就是奔著長久去。”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會做這麼多。這房子很好，我很喜歡。就是你做飯不怎麼樣。”蘇紀昀翻身縮進章鳴懷裏，輕笑一聲，繼續說：“我爸媽那邊就是持久戰，你嘛，咱們沒有合法關係，但是我蘇紀昀認定了，就是一輩子的。我一個朋友說的對，一旦結婚，沒有離異，隻有喪偶。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章鳴捏了捏蘇紀昀的鼻子尖，把人摟住，笑著入眠了。
    二十四
    隔日的清早，蘇紀昀精神滿滿的起床，趁著章鳴還在睡，換了衣服悄悄的出門去了菜市場。章鳴醒了的時候一摸身邊沒有人，頓時大驚，慌亂得勾著拖鞋就往外屋跑。角落裏，蘇紀昀的行李箱還在，門口處有蘇紀昀的拖鞋。章鳴心裏慌，一邊套著外套一邊給蘇紀昀打電話。
    “你去哪兒了？”抓著鑰匙，換著鞋，章鳴用腦袋和肩膀夾著手機問那邊的蘇紀昀。
    “你醒啦？我剛從菜市回來，買了早飯。你趕緊起來洗漱，我馬上就到家。”
    章鳴扔下另一隻還沒換的鞋，拿起手機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小祖宗，出去幹嘛不叫我。趕緊回來。”
    “嘿，你還怕我偷跑了不是，一會兒不給你飯吃。我進小區門口了，馬上就到了啊。”
    電話掛斷，章鳴去衛生間上個廁所的功夫，蘇紀昀就回來了。待章鳴洗漱出來，餐桌上已經擺上了早飯。二人一起吃了早飯，章鳴要去上班，蘇紀昀在廚房收拾碗筷，聽著章鳴要走，他探出腦袋說了一路路上注意安全。這句話，這一個早上鬧得章鳴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到了單位，臉上都掛著笑，讓同事們不由得打趣章鳴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更奇的是，到了下班點，章鳴破天荒的沒有加班而是第一個走了。
    把車停好，章鳴走到樓下的時候，抬頭就看到了自己家那扇床透出的光，推門而入，聞到的就是飯香。蘇紀昀燉了一天的排骨湯此時正美味，三樣精致的菜肴擺在桌子上還冒著熱氣，他正在從電飯鍋裏盛飯，米飯的香氣彌漫四溢。章鳴放下手裏的包，來不及換衣服直接進了廚房把蘇紀昀摟進了懷裏。
    這麼多年，隻有這麼一個人，在這一天，讓他有了家的感覺。這種感覺，安定而踏實。
    “沒想到你做飯這麼香。”
    蘇紀昀驕傲得仰著頭，說：“那是，我這一手煲湯的技巧，都是我媽教的。不瞞你說，我在國外，隻要煲湯，半條街的狗都聞著味過來。”
    “嗯嗯，跟你一樣美味。”
    蘇紀昀的假期，就在章鳴這裏渡過。平時章鳴上班，蘇紀昀就做飯收拾屋子，溫習功課，有時候也會出去與高中的同學聚一聚。章鳴除了必要的應酬也甚少出去吃，周末就帶著蘇紀昀到郊區或者海濱，一來是讓蘇紀昀散心，二來也給二人添點兒情趣。
    這樣的小日子過了一個月，蘇紀昀收到他三堂兄的電話，請蘇紀昀吃喜酒。言語中三堂兄揶揄蘇紀昀回來了也不跟家裏聯係，蘇紀昀隻好三言兩語帶過去。總不能告訴堂兄自己已經跟家裏鬧翻了不是。隻是這喜宴要去，到時候見到父母，蘇紀昀心裏難免有些別扭。
    “要不，我出個份子就回來吧……”蘇紀昀說。
    “這……我隻能建議你，見見父母，怎麼也是回來了。一直沒同他們聯係，你心裏肯定也想。隻是，畢竟是你堂兄的喜事，克製些。”
    章鳴說的沒錯，蘇紀昀確實還是想父母的。猶豫了一下，他決定還是去多待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