瑢闕的心裏痛到幾乎無法呼吸。他不知道無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穿上嫁衣的，他以為，他以為……一切都是他以為。
    “亢離……”無衣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虛弱到沒有一絲的生氣。
    “無衣……”亢離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阻攔，隻能望著無衣，叫著無衣。
    “亢離，別怪我，別怪瑢闕，別怪自己。”無衣的眼神也已經迷離，看不到任何的光彩。她強撐著一口氣，將三人帶到了自己編織的幻境裏。“我隻想安安靜靜的。”她帶著笑，比世上任何一朵花都嬌豔。
    “我知道，我會經常來看你。”亢離的話，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無衣。
    “我既不能成仙，我也不願成魔。”這是無衣的最後一句話，冰層在這句話之後就將無衣整個都包裹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冰棺。
    整座院落都寂靜的連呼吸聲都顯得那麼薄弱，原本明亮的月色此刻卻是那麼的慘白。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站在院子裏，滿眼盯著的都是麵前的一個巨大冰棺。透明的冰層將無衣緊緊的包裹在裏麵，她依然是光著腳，身上穿的還是那件大紅的嫁衣，她的容顏還是那麼的清冽脫俗，眉間的那朵白色梅花純白無暇，絲毫看不出之前布滿血絲。無衣還是那麼美，那麼的寧靜安詳，隻是這一切都隻能隔著冰層看看了，他們任何人都不能再觸碰到她，也不能再跟她說上一句話。
    瑢闕甚至不敢往前再走一步，隻能停在原地，他既不敢抬頭看也不敢往後看，他怕看到無衣冰冷的躺在那裏，也怕看到亢離的眼神，他隻能望著地上慘白的月光。
    “無衣沒死，隻是封了自己的內丹，她不想成魔也放棄了成仙。”亢離的聲音也脫了力，隻能倚著背後的假山。無衣的決定亢離分明能夠感受的到，但是就是不能阻攔也沒有辦法阻攔，他怪瑢闕怪自己更怪無衣。為什麼不早說，什麼不能再等等……
    瑢闕覺得自己分明聽到了亢離的話，但是又好似什麼都聽不進去，他眼前唯一剩下的就是地上那一片月光。他記得第一次見到無衣也是這樣的月色裏，那時候他沾滿鮮血，而無衣坐在梅樹上以一個仙人之姿的樣子看著他，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恩賜。
    無衣給了他力量，給了他人生，給了他名字。而他給了無衣什麼，他給了無衣殺孽，他讓無衣成不了仙，他毀了無衣的一顆心。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如果你要來看無衣，也不要在我看無衣的時候來。我答應了無衣不怪你，可我卻不能做到。我不想在無衣麵前毀了承諾。”亢離一步一步的走出幻境中的宅院。“此生，老死不相往來。”
    亢離走後，瑢闕卻還是站在原處。他不怪亢離，亢離認識無衣更久，他跟無衣本來也就是一個相互依偎的兩個人，隻有自己是多餘的。
    “你不能成仙，也不願成魔。”瑢闕鼓足了勇氣才走到冰棺前，也隻敢將自己的手放置在冰棺上。“你分明是可以成仙的。你分明是可以成仙的。”瑢闕輕輕的捶著冰麵，然後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恨不得將冰麵砸碎。“你要我怎麼辦！無衣！你出來！”
    菟兒眼瞧著瑢闕越來越癡狂，他在用盡全身的力氣的砸冰棺，像是在宣泄他最後的掙紮。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瑢闕，癲狂的不似往日，整張臉上斑駁的淚跡看不出他的表情。瑢闕已經不受控製，可是無衣的冰卻沒有分毫動搖。
    “無衣……無衣，你出來啊。”瑢闕用盡了力氣，隻能倚著冰棺像是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
    月夜漫長的沒有一絲曙光的氣息，在這個幻境裏，隻有瑢闕跟無衣。瑢闕緊挨著無衣的冰棺沒有任何的動靜，像是隨著無衣的冰封一起封住了。絕望蔓延在瑢闕心房的每一處，他害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親手敲碎了無衣的心。
    瑢闕整整在無衣的冰棺旁躺了十天。沒有任何的動靜，菟兒都以為瑢闕也隨著無衣去了。菟兒聽得到也感覺得到無衣的痛苦，她依舊是活著的，她看著瑢闕的每一個舉動卻不能幫瑢闕。
    直到第十一天，瑢闕才睜開了眼睛，他的眼裏全是血絲卻看不到任何的綠光。他望了望天伸手拍了拍無衣的冰棺。“我一定會找到辦法，讓你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