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看著蘇娘的臉，突然就無聲無息的自己從小屋裏出去了。他知道自己不會去阻攔，但是也不希望老黑埋怨自己，所以還是自己出來的好。
    屋子裏蘇娘還在那裏怔怔的看著語漣，語漣明白她看的是左磬。語漣施法將左磬從殼裏放了出來。他已經聽到了左磬的選擇，他想這也是最好的選擇。左磬的軀體先出來的。蘇娘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慢慢的蹲了下來，伸手摸向左磬的手。她知道這雙手再也不能給自己畫眉了。蘇娘拿出自己藏了許久的眉筆想要放置到左磬的手中，卻在他手中看到了一塊絹布。蘇娘一下子就跪了下來，那塊絹布是當日她被眉筆刺傷時擦拭血跡的絹布。
    “蘇娘。”左磬的魂魄也出來了。因為魂魄不全，他淡的像是隨時都會消失的煙霧，聲音也是那樣的縹緲。蘇娘看著左磬一時之間卻隻能以淚洗麵。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有這塊絹布。”蘇娘顫著手卻不敢伸手去夠左磬的魂魄。
    “我這一世所幸之事，唯有你。”左磬的魂魄還是他初遇蘇娘時的樣子。人的魂魄會定在那一世中最重要的時刻。對於蘇娘來說，看到左磬魂魄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左磬的心。隻是這個答案來的這樣遲，這樣晚。
    左磬的魂已經越來越淡，淡到蘇娘看不清左磬的眼睛，但他們還是彼此的凝視著。直到左磬消散之前，他們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蘇娘看著左磬即將消散的魂魄，突然就笑了。笑的那般的甜，分明淚水還停在她的眼裏，但那一笑卻比淚水還晶瑩。左磬似乎也笑了。但是菟兒跟語漣來不及細看，左磬就已經消失了。
    蘇娘沒有繼續哭，而是在整理左磬遺體上的衣物。
    “我怎麼知道的這樣遲。你是個什麼人，我難道還不清楚嗎。”蘇娘將左磬的衣角都一一撫平。“我才想起來，那會你好久都沒有給我做飯了對不對。那會還以為你是在左家吃過了，其實你根本就沒有吃對不對。你是準備給我你的一世來成全我。”
    語漣跟菟兒都隻能站在一邊，他們都覺得，現在的時間隻屬於蘇娘跟左磬。
    “我早該想到，你去左家是在盡你最後的孝道，可我還誤會你，將你趕出門去。那個時候的你，即使有心護我你也做不了什麼呀。早知道這樣，你可應該好好吃飯啊。”蘇娘將左磬的發髻散了下來，又重新的給他束上。“你這樣的人，你這樣的人……真真是讓人討厭。”蘇娘慢慢的趴到了左磬的胸口。“你可知曉，那日你大婚，我是去了的。那日左大娘逝去，我也是去了的。還有那日，你家夫人產子，我也在。左磬啊左磬我遍布了你的生活，卻始終不敢去看你。”
    蘇娘站起身來朝著菟兒走去，她的眉眼變得那樣的清澈，像是一汪泉水。“菟兒，蘇娘姐姐有一樣東西送給你。”蘇娘將一個金光閃閃的圓球拿了出來。蘇娘沒有多說一句話就將圓球放進了菟兒的體內。語漣看清了，那是蘇娘的內丹。
    在內丹進入菟兒的體內後，小屋的屏障就沒了，黑白無常進門的時候就看到蘇娘跪坐在左磬的遺體旁，一張美輪美奐的臉上帶著笑意對他們輕聲說道。“你們回去交差就說是我將左磬的魂魄打散，你們尋找無門，最後找到我，並將我除掉了。”
    他們誰都沒來得及跟蘇娘再說上一句話，蘇娘的刀就刺進了心頭。精怪成形，修煉內丹，內丹一失，法力全消。蘇娘將內丹給了菟兒，她就跟一個凡人一樣的脆弱，這一刀，算是了解了。
    “精怪本就無魂魄，這樣一來，也算是魂飛魄散了。”白無常默默地看著蘇娘與左磬緊牽的手。這居然是他們唯一能夠得到平等的方式。黑白無常沒有多逗留就隱去了身跡，隻留下語漣跟菟兒兩個人。
    語漣看著蘇娘安靜的躺在左磬身邊，突然很想問蘇娘一句，值得嗎。那不過是她千萬年裏遇見的一個人。可他也明白，是蘇娘的話就會覺得值得。有些人的分量即使隻出現在千萬年中的短暫時光，卻能重到讓剩餘的時光變得那般的漫長。
    菟兒捂著胸口感受著從胸腔散發出來的熱氣。這是蘇娘送給她的內丹。那是她千年來的修行，不知道為什麼，原本不懂情愛的菟兒突然就覺得胸口悶疼。她想，那是蘇娘最深最深的執念。
    

    作者閑話：

    520的最後時光，語漣跟菟兒陪你們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