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桑  第八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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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鈺卿回來的時候,我正躺在陽光下打瞌睡,可我睡的很淺,聽到些許動靜便已完全清醒了。原本想直接跳起來指責他今日撇下我的惡行,眼前不知怎的閃過了漠桑的眼睛,空洞的看著北雁南飛,深藏了羨慕。
    於是繼續默默的躺著,等他走近了才睜開眼,坐起身的時候驚落了一地枯葉,平靜的詢問:“你一個下午都去哪兒了?我無聊的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說到最後,到底還是覺得今日被無情的冷落了,語氣帶著些抱怨。
    他也不惱,蹲下來摸摸我的腦袋:“乖,別鬧,為夫去辦正事兒了。”瞧瞧!這一聽便是哄小孩兒的話,他竟拿這樣的話來搪塞我,可惡!
    打定了主意不理他,我自顧拍淨了衣裙便走,他就緩步跟著,一臉的寵溺。我被他瞧的發麻,正想開口敲打他,旁邊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
    “瞧瞧,這鈺卿公子可真是寵媳婦寵的沒邊兒了。明明他夫人這般無理取鬧,竟也隨了她。”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這夫人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注定是要享福一輩子的。”
    “你這妮子是眼紅了吧?可惜鈺卿公子早娶了夫人,沒你的份……”原本好好的聊著八卦,結果沒兩句就偏了主題。
    我拿眼狠狠瞪他,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啞巴了?人家可是在編排你我,你也這般視若無睹?”
    他笑的一臉深情不悔,說出的話卻是滿滿的不懷好意:“她們說了實話,怎算編排了?莫不是你……你被說中了心事,心虛了?”
    我心虛你大爺!顯然論臉皮我比不過他,隻得拉著他灰溜溜的落荒而逃。
    “靜夜思”並不大,不過幾步光景就走進了正堂,我忙把門帶上,一副拷問的架勢。他可倒是氣定神閑,自顧自的倒了杯茶,嘖嘖有聲的品嚐。我堅信他知道我有疑問,我甚至懷疑他曉得我想問什麼,可他就是不理會我,似乎在等我開口。
    我本想晾著他,待他沉不住氣了再好好問問,可現在嘛……我若不問,他是決計不會主動開口的了:“你可知道漠桑?”我不廢話,直接切入主題,以為他拿捏一下,但總會告訴我。
    “你問她做什麼?”他放下杯子,臉上的表情平靜無波,一雙眼含著探究和審視。
    我坦蕩蕩的回望他,隻覺得莫名其妙。那一臉表情,好像我是個拐子婆一樣,難道我還能將漠桑偷出去賣了不成:“我閑了一下午,總能聽到有人說起漠桑,細問時卻又支支吾吾無法細說,你說我能不好奇嗎?”說完,再送他一雙白眼,疑心真重。
    他這次卻沒同我開玩笑,皺著眉頭一臉嚴肅:“你最好離她遠一點,那是個危險的女人。”我沒遺漏他說起漠桑時的一絲防備和三分凝重,心底不由更好奇了。
    在我眼中,漠桑就是個複雜又矛盾的謎團。比如她的滿頭白發,比如夜荀對她的好,比如她的寂寞和恨。如今的我,已品出了漠桑口中的他是誰。我覺得,是夜荀。
    可婢子口中的夜荀,對漠桑那麼好,即便她無法誕下子嗣都不肯將她休了,漠桑還有什麼恨呢?對此,我實在無法理解。
    鈺卿側頭望向我,輕笑了一聲,似乎有些無奈:“你原本就智商不夠,如今再讓你想這些,怕是要把腦袋燒壞了。”聽著像關心,其實滿滿的都是嘲諷啊嘲諷,我直接回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八年前,夜荀出門經商,卻被人暗算。他大約失蹤了半年,等再次出現的時候有一個天真女子與他為伴。夜荀對她極好,回府半年便將她八抬大轎迎進了門。原本他們之間感情極好,可成親三年都不見懷孕,於是夜老夫人便張羅著要給夜荀納一房妾,好傳承子嗣。原本夜荀不肯,母子間鬧了一年,最後夜老夫人沒法,就說要將他妻子以七出之條休了再娶,如此才逼的夜荀不得不納妾。而坊間傳聞,是漠桑傷情所致,一夜間紅顏白發,才自請入住枯竹院。”鈺卿這回也不同我鬧,損了我幾句之後便將他們的過往細細說來,言簡意賅。“他們的過往其實沒什麼特別,你又為何那麼執著的想知道呢?”這話說的意味深長,不過我什麼時候執著的想知道了?
    聽完故事,他就沒了價值,於是說話也硬氣了:“你眼睛也忒不好了,我哪裏是執著的想知道,明明是你將我丟下,我才那麼無聊的。”
    他於是一臉哀怨:“娘子這話說的好沒道理,為夫雖不便帶著你去辦事,可你想知道的為夫不是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嘛,”然後話鋒又是一轉,笑的莫名溫柔“娘子如此舍不得為夫,那我以後就天天守著你,哪兒也不去,如何?”
    如何?不如何!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心裏嘀咕著,我轉身就走,再也不想看到那張蒙蔽世人的臉。戲太好,拚不過,也隻能躲著點了。
    她的故事,真的如此簡單嗎?
    回了屋子,我開始沉思。對於我而言,世間諸多感情都是陌生的,唯獨那種向往自由的渴望才能明明白白的看清。那時漠桑的眼中,就是對自由的向往吧?
    我不確定,覺得這樣的解釋又略顯蒼白,不由浮躁的在屋裏踱步。我覺得,我應該再去看一看她。
    想到就做,看四下裏無人,我施展輕功就奔著枯竹院去了。那時天色微暗,已是黃昏時分,我憑著白日裏的印象,來到了枯竹院,掀開屋頂的瓦片就開始偷窺。
    可我還什麼都沒窺到,屋裏的漠桑便先開了口:“既走了,何必再回來。既然來了,又何必這樣偷偷摸摸。”嚇我一跳,差點就從屋頂上滾了下去,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在說我,不由老臉一紅。沒想到第一次偷窺就被逮了個正著,但我也不矯情,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漠桑,散盡了冷漠,柔和了棱角,她依舊是靜靜的躺著,眉眼中卻裝滿了疲倦,唇色卻不是初見時的血紅,而是近乎透明的蒼白。我當即反應過來,初見時那一陣咳嗽,必然是咳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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