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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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問新:
我提起筆的時候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這封信也許讀起來不是那麼的通順,在此希望你見諒。
首先請允許我闡述一下之所以我是以實體書信的方式的理由。無論社會如何的變遷,無論時代如何的發展又無論科技多麼的發達,人類始終都會對實體的文章抱有特殊的感情,我就是其中一例。
再比如說,不論人類的未來有多麼大的可能性,也必須經曆兩個環節——出生時需要人迎接,死亡時需要人送行,總而言之搖籃和棺材是每個人都要麵對的。總會有我們不可割舍亦或者無法決定的事情,所以對於你之前所說的“決定案件走向的是你們”的說法我很抱歉,真的是完全無法讚同。
請你萬勿生氣,信件隻讀到這裏就撕了的話未免有些可惜了。接下來才是這封信件的主旨,也是我想要真正訴說的內容。
我承認,案子很複雜,以至於我們都被蒙蔽了雙眼,以至於我們都因無計可施感到憤怒。但這並不能成為我們隨便拉拽一個替罪羊的理由,也並不能成為我們對真相視而不見的說辭。
老實說我並不曉得該如何說起,眼下也正在苦思冥想究竟該從哪入手。要說林瑛老人甚至於徐偉和這件案子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是絕無可能的。想必你也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一宗大案憑什麼就能牽扯到這麼些看似無辜的人。並且從某種方麵來說,他們宛如彗星撞地球般莫名其妙又突如其來的事情給了我不少的靈感,恐怕也正是解決這起案件的關鍵。
從第一天你給我看到蔡正允死狀的照片時我就感到非常的納悶,不覺得他的死狀非常的奇怪嗎?不,與其說奇怪倒不如說看起來有些扭曲,這種扭曲源於屍體本身,給人以心靈的敲擊,所以我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思考蔡正允死之前究竟想向我們傳達些什麼。當然,你們警方做出的推理也是非常正確的,蔡正允的確是在中刀後拖著受傷的身體來到孺子牛像前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孺子牛本身也一定是蔡正允想傳達給我們的死亡訊息之一。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蔡正允家書房發現的大量有關五行八卦的書籍。想必你也進行了相關的調查,蔡正允的確是在這方麵懂著過人的知識。這也能解釋十幾年前他在應聘第一紡織廠後沒多久就改名字的事情。一來可能的確是想有著新的開始,二來其實他自己一直對自己的名字不滿意,恰好藉由這個名義改變自己的名字,這樣的話家裏人應該也不會說什麼。知道了這點後我對屍體右手扭曲的模樣進行了解釋。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蔡正允的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彎曲到掌心內側,隻剩下中間三根手指直直的挺立,再將這樣的異樣聯係到八卦,像什麼?像乾卦的圖案,正南方向純陽的乾卦。關於這一點,在我查到蔡正允略懂五行八卦的時候就想到了,可是我一直在想乾卦又代表什麼呢?當我實在搞不懂的時候,我又放棄了這樣的想法,也許隻是我的多想,也許隻是蔡正允身體倒下時大拇指和小拇指恰巧撞擊到了地麵由於條件反射自然而然的彎曲才造成那樣的異樣死狀的。但是當我們將調查重心放在吳江輝身上時,你又適時拿出了案發前一夜第一紡織廠公司年會的座次表,這才讓我眼前一亮。我們知道吳江輝在第一紡織廠是經理的位置,座次表上也自然而然的顯示出他是在八人桌中主人的位置,沒錯,也就是乾卦所代表的正南方向。誤打誤撞得出了這個結論後,我才一再的提醒你將調查重心放在吳江輝身上。甚至曾經我一度認為,吳江輝就是殺死蔡正允的真凶。並且有多項證據加之蔡正允自己留下的死亡訊息進行指證,按道理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是按照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重演案件時依然缺少了重要的零件。
先來說說一開始我是怎麼想的吧。
林瑛老人的事情你還記得嗎?我們之所以推測出點點是在林瑛老人手中結束生命的原因就是因為那把被稱為“凶器”的水果刀。所以在我打心眼裏確定吳江輝就是凶手的時候,我想方設法的妄圖進入吳江輝家拜訪,可是最終都沒有成功。雖然最終都沒有看到,不過時至今日,沒錯,時至我寫這封信的今日,我依然堅信蔡正允背部的那把凶器與吳江輝家常用的水果刀一定是同樣的款式。或者說那根本就是吳江輝家的水果刀,因為那把凶器使用了有些年份了,所以吳江輝家現在的水果刀應該是案發後吳江輝重新購入的。為了避免引起家人的懷疑,他也一定購入的是同款。
再比方說我同你提到過的有關於徐偉的事情。徐偉的父母那天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用電動三輪車占著車位,而是想著在真正的年夜到來前為兒子帶來最純正的家鄉的味道。他們騎著矚目的電動三輪,奔波於深圳的大街小巷,最後在一家名為“老山東雜糧店”的鋪子購入了正宗的山東煎餅,這次心滿意足的回家。可是你要知道,他們回家的時間可比吳江輝要晚的多,據“老山東雜糧店”的老板娘回答,徐偉的父母直到接近九點鍾才心滿意足的買回了煎餅,由此推算,回到家時大概是九點半左右。
我們一直認為,那天晚上吳江輝是早已經打算好第二天乘地鐵上班才壓根沒有駕車到自家樓底檢查是否有空車位的。這樣的推理完全正確。吳江輝的確是在第二天也就是年三十,同樣也是案發當天有所打算的。可是這打算究竟是什麼,這打算又源於何方我當時完全沒有頭緒。
既然這樣,我們就假設這樣的打算是同蔡正允有關的,或者說幹脆一點,是同蔡正允的死有關的。那麼果真有關的話又是從什麼開始有關的?調查之後我們可以發現,案發前天吳江輝和蔡正允最後的見麵是在公司年會上。蔡正允的家人趙倩女士也提到過,結婚後的好男人蔡正允基本從未像那天那麼晚回家過,而且還是渾身酒味醉醺醺的狀態。我們一開始都猜測蔡正允是因為年會上得知發獎金或者發工資而一高興喝多了。可實際上我在走訪了第一紡織廠後發現並不是這樣的。那兒的員工表示年會上完全沒有這樣的事情,工資什麼的是一點兒都沒提到過,更別說空穴來風的獎金了。但是單位裏流傳這樣一個隻有少部分人才知道的秘密,鑒於企業的運營不當,近期可能要進行小規模的裁員,就算是國企也會發生這種事嗎?答案顯然不是,因為這個第一紡織廠在不久的將來就要率先私有化了,到那個時候,裁員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的提上了章程。說到這裏,你大概多少也能猜到,蔡正允正是這裁員名單裏的一員。我估計,可能是在年會的時候吳江輝告訴了蔡正允這個消息,兩人產生了爭執,但是爭執無果,想也是,上頭決定的事也並不是吳江輝就能做主的。感覺到未來一片昏暗的蔡正允恐怕是因此而喝的酩酊大醉的,當然,我大膽做出猜測,蔡正允可能為了此事還約了吳江輝第二天晚上見麵,也就是案發當晚。見麵地點就在案發的地鐵口,所以為了方便吳江輝選擇了第二天乘坐地鐵上下班。但結果二人相談不合,於是吳江輝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失手捅了蔡正允一刀。
這是我之前的推測,可是事實上仍有許多謎題無法解釋。
譬如說為什麼吳江輝在捅入水果刀時水果刀上不沾染任何指紋?當然,還有為什麼吳江輝會持刀去與蔡正允會麵?他在這之前就萌生了殺人之心嗎?又或者就算二人再怎麼爭執,這件事上吳江輝都沒有任何過錯,決定裁員的又不是他,他沒有任何理由惱羞成怒以至於行凶刺殺一個人。當然,還有諸如蔡正允是怎麼進入到機關重地市委大院的等等一係列疑點都像一堵牆一樣,橫亙在我麵前,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在這裏,我先解釋一下那天我在氣頭上的原因。以上種種是我的新路過程,那個時候我已經發現了把吳江輝作為凶手的話是會有諸多無法解釋的疑點的,所以在我心中,已經基本排除了吳江輝是凶手的可能性。正當我無牌可打,想要向吳江輝坦白我的想法時,卻從吳江輝妻子的口中得知吳江輝已經被你們警方逮捕。老實說我當時非常的震驚,因為你完全沒有跟我聯係過,甚至我在早上為了穩住你還刻意打電話給你說不要插手案件,因為我確信如果那天能讓我見到吳江輝並且我們二人之間坦誠相待的話,就一定能夠解開這個案件剩下的謎團。可是現在什麼都晚了,我坐在飛行並不平緩的飛機上,正如我一直恐懼完全不用擔心的飛機失事的問題,我對法院對於吳江輝的審判感到憂心忡忡。雖然我不知道真相謂何,但我至少可以確定吳江輝一定不是凶手。
起飛時留下的耳鳴尚未褪去,馬上又要麵臨著降臨。好了,也沒有什麼時間多說了,飛機降落得收起寫字板,我的信大概也就寫到這裏就可以了。我很遺憾我不能知道真相,我更遺憾一個好人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被送進監獄。這樣的司法,這樣的公檢法與封建時代有何區別?
另外,再談一下我對深圳這座城市的看法。當時光荏苒,我們回首再望向這座拔地而起的現代化都市時,會驚訝的發現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充斥著年齡各異的英雄。那些不斷刷新著記錄的摩天大樓在孺子牛、在那些真真切切活著的英雄的注視下蓬勃發展著。
最後,真誠的忠告你——我的朋友,前提是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如果你還不忘成為警察的初心的話(當然,有很多人忘了初心,比如我,現在開店也隻想著如何掙顧客的錢),就請與吳江輝麵對麵的交心談一次,他是我們尋求真相的唯一途徑,也是這個你所謂的公檢法自我救贖的唯一方式。
不知道算不算你的朋友的木易澄明
XX年X月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