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身側的人早早便睡下了，兩人各攏一塌床被，靜夜無聲，秦芙央背側這身子，一夜無眠。
    腦子不斷閃過古宵楚白日裏的反常舉動，想起那白日略帶溫柔的言語，想起那街上旁若無人的廝磨，想起粉鋪店裏眼角下筆尖拂過的癢癢觸感……
    原來，也不過是做戲吧。
    不知怎的，眼角就落了淚來，滑落在枕間，浸濕成印。
    秦芙央心中歎了口氣。
    明知這人還有不到兩月便要離去，往他那修煉之道而去……也明知在這人心中修煉占了多大的分量，更是清楚，自己怕是連那分量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也不到……
    他又怎麼敢提及，怎麼敢問起——
    古宵楚，成親這些日子，我秦芙央是否也在你心中烙下了那麼一抹淡淡的印？
    他清楚的是，無論他在古宵楚心中有多重，那人終究要走，要去那所謂的修真大比，要去……他秦芙央終其一生到不了的地方。
    誰也不知，他從未妄求古宵楚能將他帶上，隻是想著，若能在那人心中重一些，再重一些，那人會不會有一日……回來，不，路經寧安城時，再看他一眼呢——
    心中抑鬱，卻不敢發出一絲哭腔。
    古宵楚並非睡死，這府中的一切他都有所覺，可睡意襲來，他終究還是沒去多想他那身側安靜得不像是睡著的人。
    同塌而眠。
    第二日早起，古宵楚精神奕奕，秦芙央卻一臉憔悴色。
    古宵楚見著在銅鏡前打理長發的人，雙眸眯了眯：“你這是怎了？”銅鏡裏人麵如菜色，唇色發白，眼下的青色一片，“今日是城主的生辰宴，你枯槁之色去赴宴，旁人不知的，還以為我古宵楚苛待了夫人！”
    隱隱能察覺到古宵楚口中的怒氣，秦芙央執梳的手一抖，抿著唇輕聲乖巧道：“那我今日搽些粉。”
    秦芙央雖是賣脂粉的，卻極少用脂粉，他終究和那些打扮妖豔的雌夫人們不同。
    古宵楚被他這話一堵，見異常乖巧的秦芙央，到口的厲聲言語硬生生地被自己咬住，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氣什麼，看著秦芙央始終沒有側臉看他，隻得拂袖而去。
    走出屋子，古宵楚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惱道：“這傻子又犯什麼傻！”
    其實，古宵楚心中也升起一絲後悔。
    他隻是看著秦芙央那憔悴的容色，便很氣惱，不知是氣誰——說話的語氣便重了些，可最令他不解和惱怒的，卻是秦芙央今早不冷不淡的態度。
    好似昨日與他笑談，與他逛街的是另一人一般。
    他想補償他，好不容易兩人之間有些起色，卻又不知不覺地走回了原點。這般的無力感……古宵楚敢對天發誓，簡直比他遲遲突破不了青龍道第三層時還要憋屈。
    而古宵楚卻不知，秦芙央之所以那般冷淡，不過是因為自己太過憔悴的麵容，怕讓古宵楚厭了，這才離了遠遠的，連個目光也不曾投去。
    房中的秦芙央輕輕歎了口氣。
    他隻是怕，若古宵楚突然問起他為何這般憔悴的原因，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怕……再被那溫柔神情迷了心，把心事全都吐露了出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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