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一盅燉煮了幾個時辰的西洋參紅棗烏雞補身湯，放在趙斂澈身前。
    芳晴微笑道：“少君子，這是小廚房上進的西洋參烏雞湯，對安眠養胎最好，您多用一些。”
    “嗯。”趙斂澈答應著，慢慢喝起來。
    過了一會兒，錢媽媽帶著幾個婆子丫鬟到了正廳外的廊下。
    點翠走進正廳道：“少君子，錢媽媽帶著陪房姑娘哥兒的幾個奶媽子前來請安問候，您可要一見？”
    趙斂澈點頭：“進來吧。”說罷放下筷子，輕啜口茶。
    丫鬟們將膳食撤下，悄無聲息的退出屋內。
    錢媽媽先讓幾個婆子在外頭候著，自己走進去。
    趙斂澈抬眸道：“外頭的媽媽可是有要緊事兒？也一並進來說吧！”
    錢媽媽看芳晴也在屋子裏，不大自在的斜一下眼睛示意。
    趙斂澈皺眉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錢媽媽說會子話。”
    芳晴福身：“是。”
    臨走之前，仍要小丫鬟在廊下透著窗子多注意錢媽媽。
    錢媽媽從袖子裏掏出小冊子給趙斂澈。伸手翻看後，趙斂澈點頭垂著眼睛，不甚在意：“多兩個也無妨，芳晴安排的也不錯。”
    “那雲家在渝州仍有一些不錯的家族背景，那兩個姑娘也都是好把控的美人兒胎子，至於新進的兩個哥兒，原本是王爺為太子爺從小在教坊裏調教的，世子爺您要盡早做打算啊！”錢媽媽瞪著眼珠子道。
    趙斂澈清淺一笑，眼睛裏卻沒有笑意：“媽媽倒是和我門下的侍臣一樣了，這麼費心的在後院兒替我著想著，媽媽真把我當成後院兒的少君子了？”
    錢媽媽是過來人，也知道趙斂澈再成熟富有城府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這會兒嫁人有孕，又和丈夫琴瑟和鳴恩愛甚篤。怎麼會受得了，又心安賢惠的替丈夫安排側室呢？
    “哎，世子爺，您一向精明，這回怎麼就不明白？紀四爺現在是體貼奉承您，可您也要為自己著想，別說您現在這身子不方便，也要搶在別人之前在府裏多一些自己這邊兒的人，別讓紀四爺出去找上別人啊！”錢媽媽很是著急的道。
    趙斂澈淡淡看她：“是母親要錢媽媽您這樣為我著想的嗎？”
    錢媽媽壓低聲音，皺眉道：“這也是咱們侯爺的意思，更是王爺的意思，且不說世子爺你的身份在這裏，哪怕屈居人身下，也不能是紀四這樣的人啊！世子爺您太年輕了，您信奶娘一句話，奶娘活了這麼長時間，紀四那人別說名聲不好，對待自己的父親都是冷冷淡淡的，哪裏有半分真心！何況，您別忘了咱們當時的初心，您現在委屈自個兒嫁入紀家的目的是什麼？！”
    其實錢媽媽是有著私心的。
    從那日她跟著趙斂澈一同進入紀家，舉行婚禮和洞房行禮節的時候，紀柏逍的一些做派和神態表情就讓她很不滿意。想她家小主人是何等的品貌，他庶出的紀老四娶到手，就該天天燒高香拜佛，偏那日又是那樣一副情形。她很不滿，從趙斂澈五歲之前都是她在眼皮子地下長大，和白王爺家那位世子爺的關係極好，那白家的小世子才和自家小主子是玉子金童的一對兒，才是最最相稱的。
    這位老媽子本著為自家主子著想的忠心，在白王帶著世子來趙封地玩兒的時候，她就經常給這一對兒青梅竹馬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錢媽媽也知道自家小主子是唯一嫡出子隻要一成年必定是世子無疑，而白王家的那個小世子比自家主子年長三歲，也是嫡出世子。同等的高貴身份，就算白王和趙王交好也不可能讓兩個未來家主接班人成婚嫁娶，所以知道兩小兒心心相印也隻能效仿名流，為了家族利益約好待兩小兒分別成人後就定下契兄契弟的訂禮，從此兩家親密無間。
    但世事難料，自家主子出了這樣的事情，訂禮的事情也就了了無期。可在錢媽媽眼中，也隻有那小白王和自家小主子最為相配。若是沒有那可惡的下藥暗害，小主子也可以娶一門家世雄厚的妻子，和小白王又有了兄契，又有誰敢動趙家呢？
    錢媽媽到底是服侍趙斂澈多年的老媽媽，趙斂澈待她如同大半個親生母親，對她極為看重親近。她便將心裏壓抑很久的苦心話向趙斂澈道出。本以為能把心猿意馬的趙斂澈拉回來，卻不料趙斂澈的臉色登時撂下來。
    “以後，我再不想聽媽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許任何人在我麵前說白家的一個人一個字！我聽著惡心！”趙斂澈語氣依舊柔緩，卻字字句句透著厭煩到極端，直接刻薄的令錢媽媽幾乎以為不是趙斂澈說的。
    錢媽媽愣了片刻，垂頭喪氣道：“是，奴婢知道了。”
    合上冊子，趙斂澈道：“你是我的奶娘，所以我一直敬愛你，從沒有二話，可你要記著，這裏是相府，是紀家，你不是紀柏逍的奶娘，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我，不要隨意揣度著我的想法私自去辦事兒，我可以不計較，可你也別仗著我的勢把紀柏逍當成傻子做了蠢事兒，這裏就留不下你了，你可明白？”
    錢媽媽張口結舌：“啊……我……”
    她被說的啞口無言，自家主子竟然把自己的心思言行知曉的清清楚楚，她還能說什麼呢？可她這一片心，到底是為了誰啊！她竟然忘了，自己奶大的小主子，也是戰場上手段殘酷冷血的玉麵羅刹少將軍了。
    趙斂澈把小冊子放到小幾上，雪白的手指撫摸著細膩瓷盞邊緣，眼神暗了暗：“媽媽說的我心裏有計較，動作太快未免落了刻意，反讓院兒裏人生疑，我來料理這些事情，你且回王府一趟問問我母親，父王在封地如何。讓那些陪嫁奶子們退下去，沒事兒不要到這邊兒來。”
    “是，老奴退下了。”錢媽媽蠟黃著一張臉哆哆嗦嗦的下去了。
    趙斂澈看著她日漸臃腫富態的背影，蹙起秀眉。
    隻怕這些日子，他帶來的奴才們在紀府裏呆的太安逸了，都有些蠢蠢欲動了呢……
    嘴唇溢出一絲冷笑，一群後院自作聰明的蠢婦。
    “來人。”
    綻雨走進來，福身聽使喚：“是，少君子。”
    “去把嚴媽媽請過來，我有事情吩咐她，態度要恭敬。”趙斂澈道。
    綻雨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