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夏文軒朝小胖子伸出了手，擔心的詢問。
    “呸。”小胖子狠狠地打開了他的手，嘴裏罵罵咧咧，“誰讓你假好心？讓給錢不給，現在過來裝什麼？我這樣還不是你害的。”
    這還叫人話嗎？作為旁觀者的程曄都覺得有點受不了，他雖然沒有兄弟姐妹，但顧寒待他親如兄長，自己也從來沒有恃寵而驕。就連不甚喜歡的徐然，也從來沒有指著鼻子罵過。
    小胖子緩慢的爬了起來，怒不可遏的朝夏文軒襲去，結結實實的給了他一拳，夏文軒那瘦小的身軀立即像斷了線的風箏，直接摔倒在地上。小胖子尤不解氣，直接上前騎在他身上硬邦邦的拳頭就要下去。夏文軒閉了閉眼，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就在小胖子要施以暴行的時候，程曄猛地衝了過來，雙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頭一回如此憤怒，“你住手。”
    小胖子動作一頓，猶豫了一下就下來了，他心裏清楚得很，兩個人肯定是他吃虧，忍一會兒回家繼續就行了。
    “好啊，你還敢找幫手。”小胖子肥短的手指指著地上的夏文軒，凶巴巴地說道，“回家你等著，我一定會告訴我爸的。”
    還敢惡人先告狀，程曄這暴脾氣瞬間就上來了，袖子一擼要準備幹架了，他實在討厭這種外強中幹的貨。
    小胖子一見不好，麻溜的跑了，邊跑還便色厲內荏的威脅，“夏文軒你給我等著。”
    程曄見人走遠了，才去扶夏文軒，“沒事吧？”
    夏文軒搖了搖頭，卻沒有站起來，自己坐在地上發呆，蒼白著臉一言不發。程曄以為他是沒緩過勁來，就站在一邊等他。
    半晌，夏文軒低低地笑了出來，後來聲音逐漸大了起來，笑聲中的淒厲更是滲人，淚水劃過她的臉龐，然後狠狠地砸在地上，開出了一朵又一朵悲傷的花。
    程曄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瘋狂，但那瘦小的身軀裏充滿的無助還是讓他感覺到了呼吸困難，像是掉到水中的人一樣，越是掙紮越是痛苦，不反抗也隻能安靜的死亡。
    他想起了在醫院第一次見到夏文軒的情景，他也是那麼的驚慌失措，彷徨無助。
    第一次，在昏黃的街頭與一個不是太熟悉的同學漫步。
    夏文軒手裏還拿著那個塑料袋，眼睛紅腫得像核桃，嘴角還有一大塊烏青，“謝謝你。”估計也是覺得什麼熊樣都被人看過了，夏文軒反而沒了負擔，想著在丟臉還能丟到哪裏去，說話也不再那麼畏縮了，終於像是正常人一樣了。
    “沒關係，我什麼忙也沒幫上。”程曄搖搖頭，確實，就在夏文軒哭的如此悲慘的時候，他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你為什麼不還手？”程曄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是個人都不能任人欺淩。
    “我沒有資格。”夏文軒紅著眼睛苦澀的笑，有些失控地哽咽道，“我怕回不了家，我怕他們再也容不下我，我怕明天之後再也沒有我。”一字一句都透著悲苦，讓人不敢問。
    程曄靜默，他想起了路明，那個不知所蹤的朋友，他也是有著自己的痛苦。或許他是幸運的，他終於開啟了自己的人生，然而麵前的孩子卻還在苦海裏掙紮。他想起了自己，他也是內心在煎熬著，都是苦，卻也不一樣苦。
    “對不起。”夏文軒說完又覺得自己不應該抱怨，隨便對別人發泄，他低垂下頭，“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係。”程曄搖了搖頭，“你等一下。”他小步跑到前麵的奶茶店買了兩杯奶茶，也許吃點甜的會好。
    “給你。”程曄把手裏的奶茶遞了出去，“喝點水吧。”剛才哭了那麼久，嗓子一定很難受。
    夏文軒搖了搖手中的奶茶，握緊了手裏的塑料袋，笑容很牽強。
    他的動作盡收眼底，程曄蹙眉，尷尬的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
    夏文軒搖搖頭，“謝謝，我知道。”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怎麼會明白一個拖油瓶的處境，想想僅僅隻有巨大的差距而已。他知道程曄單純的想請他喝水而已，沒有別的意思，但心下的感慨卻停不下來。
    兩人出了胡同口，麵前突然開闊了許多，程曄這才發現夏文軒帶著他又回到了剛才兩個人相遇的地方。
    “程曄。”視線裏突然多出了一個身形修長的少年，五官立體英俊，待人走近了，輪廓愈發清晰後，程曄不易察覺的冷了臉。
    “你怎麼在這裏？”徐然理所當然的發問。
    “散步。”程曄很不客氣的吐出兩個字。
    徐然並不惱，而是看向程曄身旁的夏文軒，微笑著打了招呼，“你好，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