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在酒店三樓的大廳內舉行，顧岩抱著程曄上了電梯，顧寒跟在旁邊時不時地抬頭看程曄一眼，三人很快便一路到了富麗堂皇的婚禮現場。收份子錢的是程氏集團的秘書長，一位年過三十精明幹練的女人。
    此時賓客們也到得差不多了，還未開席大家也都沒閑在桌前，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執著手裏的酒杯，侃侃而談。
    “顧總，你好啊。懷裏這是顧少爺吧，都這麼大了。”說完看著顧岩懷裏，粉雕玉琢的娃娃，立馬母愛泛濫忍不住想要伸手掐掐程曄粉嫩的臉頰。程曄臉還麻著，看見魔爪伸向了自己，立馬轉頭把下巴擱在了顧岩的肩膀上，隻留一個後腦勺給秘書長。
    秘書長被拒絕了有點遺憾，但也不尷尬，笑著誇讚，“顧少爺真可愛。”
    顧岩掏出了紅包，輕輕拍了拍程曄的背脊，才笑著解釋道：“我哪有那麼好命啊，這是小曄，程老弟的兒子。”說完低頭把手搭在了顧寒的腦袋上，粗暴地揉了揉，“這才是我家那臭小子。”
    顧寒麵無表情地拉下頭上肆虐地手，整理好亂七八糟的頭發，禮貌地問好。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小曄不喜歡別人碰他。”說完還故意瞥了自己老頭子一眼，看得顧岩直翻白眼。
    等三人走後，秘書小姐偷偷瞥了幾眼程曄的後腦勺，心裏卻鬆了一口氣。老板剛才叮囑她派人去門口接小少爺，老板有孩子這件事秘書小姐也是知道的，不過從未見過，她心裏也犯嘀咕。這不，一不小心就給忙忘了，還好顧總認識，不然孩子要是沒接到，她的失職就很嚴重了。
    想起程曄身上那套小西裝還是自己去挑的，當時就猜測自家老板是送去給繼子的，卻沒想到是要給程氏真正的少爺。還好自己有認真挑選，沒有得罪未來的老板。
    按理說，程曄屬於男方家屬應該坐在第一桌，隻是顧岩一直抱著他。於是乎他便也從善如流地坐在了第二桌。
    反正他家並沒有什麼親戚，爺爺奶奶在父親小時候就早逝了，母親算是為了父親淨身出戶，說白了就是被趕出家門。從此就再未進去過娘家，沈家也再不認這個女兒。
    程曄也不清楚沈家是怎樣，大概模糊的記得曾被母親帶去過一間古樸的四合院，隻是進了門沒多久就被怒氣衝衝的老人轟了出來，從此之後母親再也沒帶他上門去了。
    至於親戚，母親葬禮上倒是見過那個是自己親叔叔的人，他麻木著一張臉隻說了兩個字，程曄畢生難忘——活該。
    “小曄，叔叔過去和幾個朋友打個招呼，你在這裏好好坐著，叔叔一會兒就回來。”男人低沉的聲音拉回了程曄的思緒，他乖巧地點了點頭。
    顧岩看著麵前像小動物般柔和的孩子，心下大動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臉。
    程曄麻木著一張臉：你們這些人表達喜愛隻會掐臉嗎？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疼死了。
    還好顧寒伸手及時阻止了顧父的惡行，拽住了顧岩施以惡行的手說道，“爸，王叔叔找你。”
    那邊那位膀大腰圓的王先生看著顧岩這邊好一會了，卻沒有上前打擾，見顧岩看了過去便給了個微笑。顧父這才鬆開手，對著那邊也點了點頭，而後低下頭道，“你們隨便玩就行了，不過不要亂跑。”
    顧寒給了他一個死人臉，“知道了。”
    “照顧好小曄。”顧岩壓下翻白眼的衝動，他總覺得自家這小混蛋絕對是來考驗自己心髒的。平時一給他普及點常識，就會有種被蔑視的感覺，搞得自己父親的威嚴都沒了。
    這回顧寒態度還不錯，認真的點了點頭。顧岩嘴角一抽，朝著王先生那邊去了。
    程曄這才鬆了一口氣，再不走他的臉估計得疼死。看來他得強硬點了，不然真的得進醫院和醫生叔叔談人生了。
    一股熱氣噴灑在左側臉頰，有點癢癢地，他慣性地轉過頭，一張少年的俊臉湊得及近，嘴唇與自己的隻隔兩厘米。
    程曄呆愣一秒鍾，感覺氣氛有點怪異，迅速轉過臉，順手拿起桌上的果汁灌了兩口。
    不知怎麼的，顧寒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看著程曄白瓷般的小臉很想上去咬一口。
    這邊程曄自是不知顧寒的心思，他平靜了一下，這才結結巴巴地開口問道，“你幹嘛呢？”
    顧寒一本正經，“我爸手勁大，剛才弄疼你了吧，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說完馬上準備身體力行。
    程曄抬起左手摁在他胸膛上推開了他，眼神有些閃躲，“別鬧了。”顧寒見他不願意隻得悻悻然作罷。
    程曄局促地拿著手裏呈著果汁的杯子，一點點的抿著，放了糖精的果汁沒讓他嚐出什麼味，倒是各種鬱悶。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他握杯手，程曄疑惑地看他。顧寒慢慢地掰開他的手，皺著眉頭語氣嚴肅，“別喝這個了，全是冰鎮的，喝多了會拉肚子的。我幫你要杯熱牛奶吧。”
    剛聽到牛奶他立馬就搖了搖頭，抓住準備起身的人的衣襟，“不用了，我不渴。”程曄不是很喜歡喝牛奶，總覺得有股子腥味。周波總說多喝點能長高，程曄每天早上不情不願地把牛奶塞進書包裏，喝不完就偷偷丟掉，後來有了同桌林子文就再沒浪費了，全進了林小胖肚子了。
    見顧寒不再動作，程曄便鬆了手。卻不料顧寒伸過手來緊緊握著他的手，程曄動了動想掙脫，沒成功便也就由他去了。反正也是過來當花瓶的，根本沒想幹點什麼。
    婚禮現場有些喧鬧，正對著桌子過去有一個台子，上麵有一台電子屏，播放著新婚夫妻甜蜜幸福的婚紗照，配上煽情的文字。一條紅毯隔開了兩邊的桌子，直通向那三台階的平台，側麵是一方小桌，上麵花團錦簇配有播音喇叭。
    婚宴開了二十桌左右，請的大部分是父親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新娘那邊就人丁單薄了些，僅僅隻開了一桌。酒桌上獻花籃裏擺著一瓶紅酒，每個餐具旁放了一個簡單精致的小盒子，大大的囍字。
    雖然沒有大辦特辦的意思，但也看得出來男方很重視，裝飾方麵簡約大氣，沒有太鋪張浪費，卻也看起來溫馨浪漫，看來也花了不少心思在這方麵。
    看來看去，程曄心裏說不出的煩悶，雖然不清楚父親的想法，但也還是覺得這些父親為別的女人的付出分外礙眼。
    程曄索性低著頭什麼都不看了，畢竟今天沒有任何東西是為了自己準備的，又何必花心思去看這一切。
    察覺到程曄的情緒不對，顧寒捏了捏手中白嫩細滑的小手，低聲問道，“小曄，你在想什麼？”
    程曄支著臉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在想什麼時候能回家。”
    “很快就能回去了。”顧寒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指尖，輕聲安慰。
    程曄咧嘴扯出一絲笑，對於麵前人的安慰不可置否。
    “顧媽媽沒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心中女神不在，便問道。
    “她今天要參加一個重要的畫展。”顧寒搖了搖頭答道。
    顧母是位小有名氣的畫家，出落得亭亭玉立，舉止談吐也優雅大方，在s市人人見了都得誇一句的才女。程曄的母親沈音也是出自書香門第，溫婉和善，與顧母兩人頗為相似。程曄總不自覺的親近顧母，他想這樣或許能多多感受一下母親的存在，這就是為什麼他能扛得住顧父揪臉的痛了。
    “哦，下次我也去。”程曄遺憾極了，這種看畫展的好日子怎麼就忘了他呢？
    顧寒見他微垂著小臉，不由得笑了笑，語氣寵溺，“下次我帶你去，想去哪裏都可以。”
    “真的？”程曄歪頭確認。
    “當然。”顧寒毫不猶豫地應道，想了想又說：“不如暑假我帶你去N市吧，那邊有片非常大的蓮花湖，夏季剛好蓮花盛開，到時候我們租條船采蓮子。”似乎想到了那裏的美景，顧寒微眯起眼，嘴角也淡出一絲淺笑。
    程曄也被他的愉悅感染了，反正他也沒什麼安排，便笑著道，“好啊，不過到時候你得記路，我可不認識那邊。”其實他是天然路癡，s市他都不一定逛得通。
    顧寒翹著嘴角說道，“你隻管放心跟我走就行了。”說完還狹促的眨了眨眼。
    程海在人群中瞥見程曄的身影便信步走來，男人身著一身剪裁合適的西裝，原本淩亂的發絲被梳的幹淨利落，胡茬也刮得幹幹淨淨，以前略顯滄桑的頹然之氣一掃而空，如今反而年輕了好幾歲。
    “程叔叔好。”看見程海顧寒站起身，禮貌地問了一聲好。
    麵前的父親意氣風發，他就仿佛被魚刺梗了喉半天也吱不出一聲。一時之間，父子二人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