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痛一生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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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沒有動靜,像一尊石像,沒有被交換著眼神,低聲吵嚷著,比劃著手勢的幾個人驚到。
    如果是一尊石像就好了,或許並不止淩連宸這麼想。
    淩連宸放輕了步子,不是不可能是陷阱,指不定是一場幻境,可那一種相似的驕傲是骨子裏的······他領著頭,行動起來,他不就能停下來······
    九言走在最後,將其他三個人,或懶散,或溫和無害,或容易衝動的幾個人留在中間,淩連宸沒有反對。
    一步之遙,半步之遙,在左邊,沒有反應······看著沒有反應,連應該有的細微動作都不曾有!淩連宸一驚,九言習慣性的沒有動作,不明狀態的目標不能大意,甚至接觸。來不及阻止,沐顏將手放在冷清的人的肩上,稍稍用了些力,九言皺了皺眉,下意識看看四周是否有著潛在的危險,沒有,最好。淩連宸將要變動的步子來不及移開,清冷的人倒了下來,倒下時,劉海下半閉的眼睛裏是迷茫,是空洞,完全閉上前,終於有了些閃爍。
    這回,沐顏也被眼前的人,或者他認為的自己給嚇到了,他明明隻是······
    “身體虛弱,無內傷······沒有······沒有靈力,沒有血的味道,沒有外傷。這裏沒有醫者,不能確定是否有生病。”九言把著脈,看了沐顏一眼,淡淡說道。
    但是很顯然的,“身體虛弱”說起來有些奇怪而已,畢竟養尊處優的,可沒有靈力······這才是幾個人不約而同所關注的,沒有靈力也能作為他們的引路人,保證他們一路的安全嗎?一個普通人能當上淨靈宮之主?這是淩連宸和淩鎮想到的問題。或許是病了吧······要不然九言為什麼要說是否有生了病這種無關痛癢的話。最後,是這個弱的昏倒了的是原來那個不能靠近的清冷的人,是嗎,是他太弱了是真的,還是這個地方太怪了些呢?這是秦曉想的,一想到看不見的黑暗裏,甚至他們來時走過的路後麵沿途是看不見的猙獰鬼怪在飄,在看著行走的人,秦曉臉色白了又白,不過這時沒有人去注意他,沐顏也收起不正經的神色,看看四周,那個女孩還太小了······
    淩連宸看著幽的臉色,也知道他情況不好,試著輸了幾道靈力,臉上卻露出難掩的奇怪之色······這根本就是普通人的身體!純淨的靈力是溫和,普通人也能試著吸收些,有了靈力的滋養,即使普通人也能多活上幾年。淩連宸輸送的靈力自然是純淨的,卻不能被幽所吸收,甚至有幾個細的脈絡還被溫和的靈力弄斷了。隻能說這具身體是孱弱的,比普通人還弱上幾分,連靈力都承受不住,沒有靈力也就正常了。難不成那淨靈宮之主的身份也是假的,又是一場騙局?一宮之主,卻是普通人,這說出去該讓多少人震驚呢?
    龍騰,淨靈宮,導師,宮主······這些父皇知道嗎?
    看著淩連宸古怪的神色,沐顏明白了幾分。淩連宸卻對眾人搖搖頭,更是深深的看了淩鎮一眼,說起來,這裏淩連宸,淩鎮是兄弟,從小一起長到大,關係最好,這一眼卻生生將淩鎮想急急衝出嘴裏的話逼了回去。那搖頭是沒什麼,那一眼又是什麼意思?
    沐顏自告奮勇的上前將幽抱了起來,下意識的,沐顏將昏迷中冷氣散了些的幽當成了弟弟,雖然心裏明了了師弟還真的跟冷扯不上關係,在老頭兒的調教下,分明是個靜不下裏的主兒,夏子風小時候還不是被抱著一起喝著酒看夕陽,長大後,就打死也不肯了。
    淩鎮摸了摸鼻子,弄不明白,這個一身紅衣,沒少拋過媚眼的家夥來演個兄弟情深是幹什麼用?他記得,那個幽好像說過自己不是小孩子之類的話吧,那種冷冰冰的人還需要像孩子一樣哄著嗎?那個紅衣的家夥會不會哪天被挖了心······反正也昏迷著······
    淩鎮看著淩連宸走遠了,追了上去。
    ······
    沐顏抱著幽,倒不是全因為想照顧一個“弟弟”。他探了探脈,用神識測了測,他走在後麵,卻還是沒有將疑惑或者是了然的神情露出來。這沒有絲毫堵塞的經脈真的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能有的嗎?或者是散靈!靈力全······散了······完全一樣的臉再次重疊起來,連各自牽連著的命運也莫名的重合······沐顏忍不住勾起嘴角······小師弟,你真的沒有一個同胞兄弟嗎······
    ······
    “這裏應該有其他人。”九言邊走邊低聲說,像是怕驚擾了這裏的其他的人,或者是其他的······秦曉想。這也是其他幾個人的直覺。
    默契的,幾個人不論是什麼神色,都沒有再去推開另外幾道門相似的門。九言試試門上沒有機關,貼在門上聽聽,搖搖頭,便離開。
    地宮裏有些濕氣。沒有用靈力的幾個人走著渾身便濕了,有汗水,有凝在頭發上,然後順著留下來的水汽······
    該死的直覺······“要不要停下來,等他醒了,問問情況。”沐顏停了下來。
    這麼走下去,隻有苦行僧才會信有條出路!秦曉眼睛亮起來。
    九言伏在地上,聽了一會兒,淡淡對淩連宸說道:“周圍沒有動靜。”
    沒有動靜,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淩連宸沒有絲毫猶豫點點頭。
    沒有什麼兄弟情深,沐顏將幽向牆上一扔,讓他順著牆滑了下來,自己拍拍手,也順著另一麵牆滑坐下來。
    “不要放鬆戒備。”沒有敵人,沒有人,這是淩連宸唯一能說的。或許學校的狩獵場才是真的,有凶惡的靈獸,有血有肉,有高呼,有流血,有勝利······走到這裏,真的累了······大家都累了······
    ······
    幽醒了,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更像一個人偶,眼中倒映著紅色的人影,卻沒有驚起絲毫波瀾。
    “邊走邊說吧。”淩連宸站起來說道。
    秦曉扶起幽,幽卻沒有說話,更沒有動作,任由人扶起來,然後牽著向前走。
    怪!誰都看出來。
    沒有人去問怎麼了?開始,他就以一副強者的麵孔出現,怎麼了,會讓他顯得就像一個無助的人,可這難道不是現在的他嗎,無助,空洞,茫然,卻都在一雙眸子裏,沒有去掩飾,幾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周身的淡淡的涼意似是比起以前散去了些,九言卻走在前麵,似乎隻有她才能更深的體會那一種淒冷是多麼噬人骨髓。
    什麼使他如此?
    問出口,卻是秦曉溫和的在說:“你好嗎?”
    沒有回答。
    “那我當你默認了。”問著話的秦曉自然被人護在中間,是在保護他們兩個,更是在防著幽突然想要殺了秦曉。這個要求令淩鎮都多看了淩連宸兩眼。
    “你知不知道那位和您一起的姐姐哪兒去了?”誰都聽出來那話裏的自然的上揚的語氣,卻聽不出是刻意的,還是本來這會兒問話的人心情就挺好,可這地方心情能好嗎?
    沒有回答。
    這下秦曉溫和的話也繼續不下去了,扭頭去盯著幽的臉仔細地看,半依著他的幽卻微垂著頭,不知何時又閉上了眼睛。要不是還被牽著在走,秦曉都猜著他是不是又暈了。
    “這裏是什麼地方!你不說,我們恐怕也沒法兒出去了。”話裏是掩了鋒芒的寒意,連淩連宸都回頭看了一眼,還好他見過秦曉討價還價時的耐心。
    沒有回答。
    “你沒有靈力吧。”秦曉停了下來,其他人不得不停下來,看著幽睜開眼睛,竟然有了動靜,淩連宸也沒有再說什麼,眼下真的隻有比他們早來這裏的幽可能才知道些他們要的情況。
    沒有說話。
    秦曉繼續道:“你如果留在這裏,你沒有靈力,你能留多久。普通人沒吃的,也沒喝的能撐上多久,幾天,個把月,你以為你能撐上幾年,然後等我們中哪個出去後,突然哪一年想起你還留在這兒,大發善心來帶你出去?說出你知道的,要不然留下?”
    夠狠!淩連宸看了秦曉一眼,接上:“其實,我有些懷疑,你是不是真是,我們的引路人······在淨靈宮呆膩了,然後去學院呆上幾天?碰巧遇上我們,又把我們引到這兒來?是嗎?假的導師,學院會有人來查嗎?”
    “不錯。”淡淡的聲音有些許溫潤,有著比以往更淩厲的冰冷,空洞的眸子終於看向了幾人,卻看不出是猶豫著什麼,是在隱瞞著什麼,或者是被揭穿了什麼,更不會有笑意······
    “你們很不錯。”不錯原來是誇獎,並不是肯定著他們的話,遲來的誇獎有用麼?
    “這裏啊······”說話時,一直毫無波瀾的人,竟然帶上了些許撒嬌的語氣。“嗬嗬······向······”幽突然撲向淩連宸!
    幽從後退著的淩連宸身旁就地滾了一圈,手中寒芒閃過,將射向幾個人的箭支擊偏了方向,使幾個人有了接住箭的時間。“不要傷害他們!”他厲聲一喝卻是偏過頭,對著前方顯出身形的人。
    沒有絲毫的殺氣,這個人他應該認識,而且還不想殺了這個放暗箭的人!淩連宸應該謝謝這個救了他們的人,但是這個是敵是友都辨不明的人,他們還能信他幾分?
    “果然認識嗎?”“嗯嗯。”身後是兩個人一問一答的低語。
    緩緩顯出身形的那個人一身暗色長袍,花紋繁冗,他帶著烏鐵的麵具,將臉全部遮擋起來,露在外麵的手褶子下青筋露出,看起來像是生機將要衰退的樣子,一頭白發也應證了這點。不過,看了同樣一頭白發的幽,這樣······
    “怎麼,想來解釋解釋了?”烏鐵麵具後的人說話低沉而嘶啞,喉嚨裏像卡了刺一樣,話裏是詢問帶著玩笑的模樣,卻聽得出的陰沉。
    仇家?
    仇家?完了,這一下,本來是個可以問路的,沒想到還是仇家,算起來是一夥兒的吧······沐顏眼裏是悲切,看了看秦曉,閃爍的眼光裏同樣是藏不住的悲切。
    “沒有,什麼解釋的。”一句話竟然被分成兩句說,這是淩連宸所詫異的。然後,幽說道:“讓他們走,與他們無關,我會贖罪的。”
    贖罪?九言目光自始沒有離開。
    淩連宸也有些許迷惑了,這個人還是那個幽嗎?善良?
    “我的王弟,你在說什麼呢?你應該早明白吧······隻有死人才不會泄密啊。”
    王弟······王兄?
    兄弟?
    秦曉捂住了嘴,看向幽,又顫著手指著戴著烏鐵麵具的人。
    然後,在淩連宸還愣了片刻的時候,沐顏笑著跑到了幽後麵,笑得一臉燦爛,說道:“呀,兄弟呀,那也沒什麼不能談的是不是,又不是什麼殺母弑父的血仇,導師啊,你不如跟你那哥哥坐下來聊聊,讓我們先離開這兒唄。”
    空氣越來越冷,幽的臉色白了白,看得見的顫了一下,烏鐵麵具陰影後的眼睛裏閃過殺意,讓九言繃緊了身子。這種情況下,她無法多說一句,甚至無法用一個多餘的動作,眼神去提醒其他人,小心,那個人,危險。
    “確實,該好好聊一聊是不是?王弟,我很想聽聽你的解釋,然後你再去贖罪,也不遲。”
    淨靈宮之主,在黑白都能得到三分薄麵,在黑暗世界裏更是少有人能及的地位,但是,這會兒,他是驚弓之鳥,他在不安恐懼······淩連宸隻能這麼想。王,是哪個王?
    ······
    “王兄。”幽沒有動眼前的酒,靜靜地話裏隻有平靜。
    “你說吧。”
    “沒什麼好說的。那件事,是我做的。我會贖罪的。”
    “我想聽的不是這些。或者,我們敘敘舊,重溫一下······那件事的前後,如何?”蒼老的手按在鄰座人的肩上,話中的恨意隻有說話的人才能聽明白幾分。“告訴我,真想?”
    沐顏歎了口氣,一聲歎息硬生生插進兩個人的對話中。
    畢竟被關著,誰都不好受。
    兩個人卻不受影響,連目光都沒有偏離幾分。
    “是我殺了他們,父王和母······”話未說完,清冷的聲音被硬生生打斷,肩上的手不是兄弟間的問號,它刺穿白衣,掐進皮肉,讓原來說這話的人也因疼痛匆匆結束了說著的話。
    沐顏徹底安靜了,他竟然說中了!
    沉默,是戴著烏鐵麵具的人給予他王弟的時間,可以做更多的辯解,也是他最後能容忍的時間。
    血染紅了一片白衣。
    “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穿白衣。”嘶啞的聲音結束了沉默。之前是一片沉默,王弟沒有利用那段時間,或許兄弟之間早就離心了。
    “嗯。我會贖罪的。”淡淡的說完,幽像自始沒有感覺疼一樣。他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柄精巧的匕首,閉上眼睛,就向自己的脖子捅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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