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故地舊人藏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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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稱幽的男子在接下來的日子沒有什麼舉動。無喜無怒,常常看著書,便後仰於椅背上似睡著了。
淩君影真的沒有再出現,不管是作為怎樣一個人,一個階下囚,一個膽小鬼還是當日幻象般的傳奇。或許真的不會再有這樣一個人了······讓眼淚都讓一個人流淨未免不公平,但是沒有多少人將過度的哀痛表現在臉上,唐雪城似乎被迷藥之類迷昏了,現在還沒醒來,整個殿前很靜。
自從淩君影消失之後,白玉廣場在沒有出現一滴血。與幽相對的祭壇四周的亂石已被清理幹淨,祭壇上麵的刻畫不免被風蝕了些。而它對麵的少年人則是帶著同樣的深沉。
············
唐雪城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走在唐家,那個讓她依戀無比的地方,一步一春秋,循著模糊了的記憶,唐雪城帶著小心跨入熟悉的院子。
有人?待唐雪城仔細看過去,一個少年已經像一隻白色的鳥從院牆上跳下來,無聲的落在地上,少年隨意的拍拍袖子,嘴角卻已經帶上笑意。
“淩君影?”唐雪城試探著問道。
與淩君影極為相似的少年卻注意著腳下的樹枝,腳步極輕緩的走進窗前,相裏看了一眼,又慢慢地將未關好的窗輕合上。
“一世安好······”少年的聲音極輕柔,很快湮沒在樹葉摩挲的聲音中。
“這是,他嗎?”唐雪城猶疑了片刻。
唐雪城跟上少年,她想自己在做夢,因為少年沒有注意到她,而且她不應該唐府!然而一切太真實了······她多想再留置片刻······
“啊!”唐雪城見一路向著皇宮的少年,換上黑衣,卻在尋不得人影。再仔細看看,周身卻是深山老林,兩側是懸崖峭壁,一輪月很清晰,卻被崖壁齊齊切開。
消失的人再出現隻能從麵前人身上依稀看出他的影子,唐雪城習慣性的躲在一棵樹後。
另一個黑衣男子竟然長著和那個少年一模一樣的臉!唐雪城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又將自己往樹後藏了藏。
她看著自己跟著的人,不知何時,他竟然狼狽如此!唐雪城下意識的低呼一聲,別開眼。依稀看得出他穿著白衣,然而那件衣服卻被血浸染成紅色,從他脖子露出的一截繃帶來看他應該包紮過了,卻還有一些沒有止住的血一點點順著衣服流下來。他懷中還抱著一個人,一動不動的。他卻感覺不到傷和抱著的人所帶來的負擔,站得筆直。這一身狼狽讓他在黑衣男子前遜色不少了似的,然而他說話的氣勢卻不弱對麵的人。
“何事?”黑衣男子問道。自始,他好像就沒有想幫對麵的人一樣,站在原地,未動半分。
“將這些藥帶回去城中。”他說話間,不自覺露出些疲憊,最後有所察覺似的提高了些聲音。
“你這是在求我?”黑衣人卻笑了。
“別廢話。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那女人該怎麼辦?”
“不用你管!”
唐雪城攥緊了手,她在聽著不屬於自己的秘密,然而,她熟悉白衣少年走過的每一處地方似的。
黑衣服的少年人突然回頭看過來,正好看在唐雪城所在的那裏。唐雪城已經知道他不會看見自己,那個少年也隻是看了一眼就偏過頭。
白衣的少年像一道白色的鬼影,幾息之間帶著人離開了,黑衣少年也慢慢走開了。
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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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氣······
唐雪城下意識皺起了眉,然後,她立刻睜開眼睛,看向自己的右手。雖然被綁著看不清,卻摸到一道淺痕還留在掌心。
唐雪城手上還有些疼,還顧不上看四周,心中已有念頭升起。清鳴之聲逸散開來,六把形態不一的藍色寒刃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直直刺來!
唐雪城覺得身子一鬆,低頭看,繩子已被齊齊切開。六把寒刃流轉著淡淡的光華,又齊齊退開數步。
空氣中突然出現一道淡淡的聲音。“聖器認主需經天劫,加上夏子風被壓製的天劫之數,共八十一道,都有你來受,已非我所能壓製。好自為之。······這是他的意思。我已經將劫延後,何時至,看你的造化了······”
唐雪城反應過來,下意識向祭壇所對的位置看去,不在?
“等等,我被淩君影算計了?!”唐雪城很快明白“曆天劫”這是什麼意思,她被一個“已經不在”的人擺了一道。她卻沒有注意到,她話中沒有多少怒氣。
“唐小姐,放我等下來吧。”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柱子上方傳來,唐雪城抬頭看去,很快又有更多道聲音跟著喊道,卻是極力的壓製著。
“那個人呢?”唐雪城環顧四周卻沒有看見幽,但是她卻不敢輕舉妄動,他不危險卻不是她現在所能匹敵。
還不見有人回答,唐雪城就被眼見之景吸引了目光,也再沒有人說話。
幽穿著像是異域的衣服,繡工十分精巧,圖紋卻不是大陸上盛行的幾樣,樣式也略有不同。和幾日前現有護衛跟從的冷清相比,此時幽後麵跟著不下百人,而且最低的也有金丹之期。他們是?唐雪城來不及隱藏自己,索性也不躲了,以靜製動吧。她還發現這個似乎目空一切的男子會因為懷裏抱著的人而心緒變化,他低頭看著她時,雖然看不見他被遮擋的表情,卻至少也沒了不是露出的冷清。唐雪城幾乎產生了一刹那錯覺,真像啊,就像夢中看見的。
憑眼力,唐雪城看見女子露出的手臂上凝結著冰,這冰還延續到袖子裏麵。她?!唐雪城呼吸一頓,卻不敢在幽麵前亂動用靈氣。這個女子不是已經沒了氣息嗎?是用冰之類保存她的肉身嗎?現在他們是在幹什麼?
唐雪城愈加小心,暗自加了戒心,在數百人之前,她的命不值一提吧!幽不殺她,這份“寬恕”又能持續多久呢。不管如何,與死人沾上邊的東西,唐雪城大多數時候能避則避。
幽像是沒有看見她。挺好的。唐雪城這樣想著,卻越發如坐針墊,她不知道耐心等待之後結果會不會被改變。
“旒蘇,真對不起,你還得來在這個令人憎惡的地方。”幽和數百人背對著眾人,登上了祭台。此刻,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聽見他的聲音有了溫度。
幽將女子放在祭壇中央三根柱子前方。
“等······”唐雪城幾乎要抑製不住衝上去。然而,一個女人卻笑著走過來。
皇後娘娘。唐雪城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聲音恰在喉嚨裏,她還沒想明白,雲皇後已經輕柔的牽著她的,帶著她走到祭台下。
幽轉過身,卻沒有走動一步。雲皇後卻先笑著:“幽大人,我不過來看看那個女子是何人?今日一見果然風華絕代,怕是也隻有雪城能媲美一二了。”她說著,拍拍唐雪城的手,唐雪城皺了皺眉,她大概明白了這個皇後貌似······“不過,貌似那個女子已經······”雲皇後又不無惋惜似的輕聲說道。
“住口!”幽在她帶著尾音的疑問中竟然喝出聲。隨後他也意識到不妥一樣,揚起淡淡的笑,繼續說道:“娘娘,你話多了。”
“是。”雲皇後並不在意一樣,笑道。“不知宮主大人接下來······”
“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幽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淩正遠,我何時才能殺了他?”唐雪城聽到這話,感到雲皇後猛然加大力道的手,猛地掙出來。
“輪不到你來管。”幽說著,就要轉過身。
“你······”
不等她再說出一個字,幽就打斷她,說道:“娘娘,我記得,你當初是說要覆滅明炎,如今,帝都可以說盡數掌握在我手中,你,還有何不滿?人,還是滿足點好。”
“風雲止,你是風氏遺族,對於在這裏建國的淩氏一組你不應該痛恨嗎?”
“削肉剔骨。”幽說著轉過身,“就在這裏吧。”
“幽大人,滿足我的要求,於你於我都有益處。”
“你錯了,幫你是看你可憐,你於我從來沒有價值。反倒是要不是我,淩正遠的影衛會讓你活到今天嗎?”
“幽大人,我錯了。您或許不必考慮我,您不想想雲家的勢力嗎?”
“他連整個帝都貌似都沒放在眼裏,會顧忌一個雲家?”唐雪城突然想八成淩家落的現狀跟這個戴著鳳冠卻突然變得卑微的女人脫不了幹係,在幽說話前,她開口道。
雲皇後抬頭看卻看到唐雪城眼裏不知是同情還是憎惡厭棄,她又看了一眼那個與當年那個女人莫名相像的人,突然,她一把扯過唐雪城,掐著她的脖子,對上方的人說道:“她幫你說話,幽宮主,她應該很······”
雲皇後說到一半就無力再說下去,唯一對著她的幾個黑衣人應是要殺的人,現在像在看一隻獵物垂死掙紮,而命令他們的幽卻手下不停,一心一意的專注於那個安靜的女子身上。
唐雪城料到會是這樣,反倒鬆了口氣,掐著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她心中一陣好笑,開口說道:“娘娘,這場變故跟您脫不了幹係吧。”唐雪城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試探,在詢問,而且是一個與她毫無瓜葛的事。
“是有如何?讓他放了我。”
“我?我是有辦法。”
“條件。”
“回答我一個問題‘這場變故中,你做了什麼’。”回答我一個問題,嗬嗬,讓我有一個理由,一個殺你的理由。
“我讓人殺了宮裏的大部分宮人,燒了幾座宮殿。信不信,我也讓你死在我手中,煉氣期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蓮閣可有損毀?”
“那個女人曾經住過的地方,自然該毀了。”
雲皇後突然止住了笑聲,在她眼前,唐雪城已經掙脫她的鉗製,手中已經握住了一把刀,向她的麵門刺來!太快!
左肩有風經過,下一刻,唐雪城另一隻手上又多出另一把利刃······
“這是他的‘極刃’,你可看清楚了?”雲皇後還未緩過神來,她仰視著那個手中握著刀刃的女子用一種莫名的眼神俯視著她。
她知道她沒死。隻恐怕得歸功於唐雪城身為女流的懦弱。
剛有這個想法,唐雪城就輕聲說道:“你畢竟是他名義上的長輩,而你卻被心魔所控,落得如今地步,殺了你,玷汙了這麼漂亮一件聖品。得不償失啊。嗬嗬,我想,一宮之主該不會食言吧,雖然比起削肉剔骨,我更喜歡挫骨揚灰······”
幽眼中露出幾分讚許,沒有回頭,卻說道:“動手。”
······
唐雪城禁不住後退著,她還做不到,將血肉分離的場景看在眼中無動於衷,然而,她背過身躲避的勇氣似乎都沒了,隻要她不後退,就不時會有血沫濺到她衣服上。
“害怕嗎?到上麵來。”幽不知何時走下來,站在不遠處台階上。
唐雪城下意識地向他指給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到了祭台上,眼中還帶著些許複雜神色。
“若是你嚇出毛病,倒還真是我的錯了。”聽著幽似乎像在抱怨,唐雪城不無驚異的看去,幽卻後退一步,清清冷冷的說道:“我可不想半夜裏撞鬼,特別是姓淩的。”
“那個女人的死與你無關,是她咎由自取。我不殺她,淩正遠也不會放過她,雲家沒有給她派護衛,怕是料定了她一定會死,如此,正和了雲家那些人的意。”
“怎麼會?”唐雪城盡力穩住自己站在原地,“她不是雲家······”
“兄弟可相殘,姊妹亦算計,父子也薄情,何況一枚注定的棋子。”說著,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躺著的神色平靜地美麗女子。
“你看見了吧,那個女人畏懼死亡的樣子,人若是害怕死亡,那麼他必定渴求活著,就算活著是一種折磨,你們修仙不就是追求著多活些時日嗎?你現在明白我的意圖了吧。”
“可是她已······”
“是啊,她已經死了。是我太貪心了,太貪心了······”
“她很重要嗎?”
“很重要。”我漫長的生命與她相比,微不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