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動情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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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從小,對張文海好的人不是很多。爺爺、許堅、路迢,還有一些同事朋友。因此,他對這些人都盡力回報。
    像是許堅,他把自己從垃圾堆裏扯出來,給了自己一個容身之所,張文海一直把他當做一個長輩,甚至一個兄長對待。隻要許堅一句話,想要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但是許堅其實並不需要他回報什麼,他在張文海眼裏一直就是無堅不摧的——即使那時候他渾身是血地躺在那裏,張文海也知道他是完成了自己認為該要承擔的責任。
    而路迢,也是一樣無條件地照看過他。但是,卻又那麼地不同。張文海給他做飯,看他每次大口吃著東西的模樣,心裏總是莫名地產生一種古怪的憐惜。那一刻,像麵對的是一個孩子,反而是張文海在照料和保護他。
    路迢甚至比許堅,比其他任何一個人還要強大,但是,張文海卻能向他傾吐自己的無處安放的柔情。
    “張開眼。”一個聲音低聲在他耳邊說。
    隨著張文海眼睛的睜開,路迢也同時吻住了他。
    嘴唇和嘴唇相觸,而後舌尖慢慢糾纏。
    從沒有嚐過這種滋味的張文海通紅了一整張臉。他推推路迢,側過頭去輕輕喘氣。路迢再次湊過去,吻吻他曾被弄傷過的嘴角。
    如同上了癮一樣,每時每刻,路迢像是要把他變成那些沾著醬汁的餃子一樣吃進肚子裏。
    隔壁又傳來那一陣陣古怪的呻吟聲了。張文海臉上更紅了。路迢咳嗽一聲,站起來:“我走了。”
    “哦。”張文海沒有想讓自己的不舍表現得太過明顯,把旁邊的外套遞給他。
    路迢圈住他又吻了一陣:“明天下午我來接你。”
    張文海點點頭,看他走下樓道才把門關上,而後站在窗邊,看路迢走到了車旁,向自己招手。
    “早點睡吧。”路迢向他做自己獨特的手勢。
    “好的。”張文海用手勢回答。他關上窗。過了一會兒,再次朝下麵望,路迢已經走了。
    第二天傍晚,張文海走出去,路迢已經在等著了。
    張文海上了車,轉頭跟他說:“路迢,我想過了,你之前說的到林老那裏學廚,我想試試。今天我跟老板說了一下,他說我做到這個月底就可以走了。”
    “那好,不過我得告訴你,要拜師學廚還得林老考核過關了才行。”路迢說。
    張文海臉露惶惶。路迢捏捏他的臉:“怕什麼,我對你挺有信心的。”
    張文海看他往市區開,說:“還是我們買點東西到你那裏弄,你不是說要吃餃子嗎?”
    “我那裏都鋪塵了。”路迢說。
    “抹抹就行了。”張文海說,“我明天輪休呢,或者過來再幫你收拾一下。”
    路迢看他一眼:“下次吧,今天都訂好位置了。”頓了頓湊過去吻了他一下:“下次給我做餃子。”
    張文海耳朵都紅了。
    這頓飯張文海吃得比平時還要困窘。雖然少了兩人獨處時那些明顯的親昵,但是那些似有若無的觸碰、灼熱的視線以及戲謔而親密的話語,都讓張文海臉上一層紅過一層。
    路迢看他拿紙巾擦潮紅臉上滲出的薄汗,手指伸過去把他微濕的鬢發撩到耳後,又輕輕捏了下他薄薄的耳垂,笑著說:“都熱出煙了。”張文海縮縮肩膀,眼窩下麵一片薄亮的汗水,兩眼帶著點責備地看他。路迢反而像被他盯楞住了,好一會兒才轉得了眼過去:“咳,吃飽沒有?”他問。
    張文海點點頭。
    兩人出去上了車。張文海正扣著安全帶,旁邊的路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我說,等會兒上我那裏?”路迢再說了一遍。
    “哦,”張文海應道,看了一眼路迢,路迢也正好在看他。他自己先低了頭下去。
    兩人都沒有說話,車裏靜得似乎隻剩了呼吸聲和心跳聲。
    張文海有點無措地不自覺扭著兩隻手指。路迢伸手過去抓住他微微發涼的手指,什麼也沒有說,過一會兒才放開了。
    張文海忍不住朝他笑笑,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心仍是跳得那麼地快,但是它不再是浮空的了。
    好不容易才到了樓下。張文海下了車,在另一邊等著。路迢把車鑰匙拔出來,砰地一聲把車門關上。
    張文海指指車裏的駕駛座,告訴他沒有拿鑰匙。
    “媽的。”路迢罵一句,打開車門,爬進去拿了鑰匙,又再次重新把車門鎖上。
    路迢抬起頭,張文海就站在對麵靜靜地等著他。臉上甚至是帶著一點點笑意,不知道是在笑他的粗魯還是出糗。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似乎是願意永遠一直站在那裏等著他,眼睛裏顯露著連自己也不知道的隱隱的期盼和渴望。
    路迢走過去拉起了他的手。
    門一打開,張文海立刻就被推了進去,熾熱的吻隨即一一落在他的臉上、唇上。他退無可退,最後被圍堵在了門廊的角落裏。
    他躲閃,路迢卻總是可以找到空隙侵入。
    路迢摟著他,把臉埋到他耳後的頭發中嗅聞個不停。張文海感到癢,怎麼也推不開他:“嗯,別弄了,都是油煙味……路迢……哇,阿迢……”路迢抬起頭:“叫什麼,再叫一次?”在黑暗的門廊裏,張文海看到麵前的人的雙眼發出淡淡的綠光。他在對方的誘哄下一次次地叫了他的名字——如同被馴服的猛獸一般,他站在他的麵前,黑暗中綠色的眼眸再次慢慢清晰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們在那間顯得幽寂而讓人昏昏欲睡的房間裏麵依偎著。月光偶爾從微開的窗簾間流瀉下來,一切都那麼地安寧。
    兩人的頭發交纏在一起,路迢吻吻微閉了眼的張文海幾下,翻身下床,拿溫水洗了毛巾,輕輕給他抹了身,又翻箱倒櫃找了藥膏,給張文海塗了。
    張文海側身躺著,笑著看路迢走來走去忙這忙那。
    “還痛嗎?”路迢問他。
    張文海搖搖頭,看他眼裏絕無僅有的擔憂,心底裏激起一種跟身體相連的微帶著疼痛的甜蜜,輕聲回答:“有點。”
    這麼毫無保留的如同稚子一般的他在自己麵前美麗得讓人心悸。路迢滿懷柔情地吻他。
    過了一會兒,他讓張文海靠在自己身上。兩個人再次靜默地依偎著。
    路迢撫摸著張文海右肩上一個不規則的深紅色胎記,偶爾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個輕吻。張文海同樣撫摸著路迢遍布了滿身的傷疤。這些疤痕,早在路迢受傷住院的時候,張文海就見過的了。但是到了現在,他才真正觸碰到它們,認識它們。
    張文海的手指輕輕落在一個個疤痕上麵,像怕讓他想起那些疼痛一般。肩上那個放射狀的圓形傷疤是最近那次受傷留下的,它已經凝固了。張文海手指顫了顫,慢慢向下。
    左手臂內側,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有塊小小的醜陋的疤痕,像是變質了的橡膠。那是很久之前燙傷過的痕跡。
    “這裏,是不是很久的時候?”張文海問。
    “大約七八歲的時候吧。”路迢說。
    “那一定很痛。”張文海湊過去吻了一下那傷痕。
    路迢撫摸著懷裏人的頭發,聞到他身上那種讓人踏實的莫名味道,說:“那是我母親弄的。”
    “為什麼?”張文海睜大了眼。
    “因為我不聽她的話,老跟她對著幹。所以她要我試試違抗她要承擔的後果——她用熨鬥貼在那裏,不到一秒我已經大哭大叫,一個勁地叫不要媽媽不要媽媽……”路迢說,“真挫,是不是?那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是……”
    張文海的眼淚已經掉在他的臉上,他雙手抱著他的頭,吻他帶著小時候倔強不遜的臉,又吻那個傷疤。含著眼淚的唇印在那裏,似乎可以稍稍消弭那最後殘餘在記憶力的灼熱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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