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 “吃小孩”的母親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9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四歲那年的夏天,安安和夏新明失蹤了半天。那天中午,安安被姥姥按到床上午睡,夏新明晃著可愛的身體跑到安安床前,惦著腳輕輕推醒安安。正在熟睡的安安睜開眼準備發脾氣,一看是夏新明,立馬精神地問:“新新,你怎麼不睡覺?”
    “我睡不著。安安,快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安安立馬翻身下床。
    “去一個沒有大人的地方。”
    “哪裏?”
    “你跟我走。”其實新新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他倆說話的聲音吵醒了正在隔壁房間午休的安安的姥姥,姥姥的困意正濃,眯眯糊糊地叮囑他倆不要跑遠。安安回應了姥姥,跟著新新出了院子。
    新新把耳朵貼在他家的院門上,對安安說:“安安,你來聽?”安安學新新的樣子去聽。
    “他們又在吵架了?”安安問。
    “嗯。我奶奶又在罵我爸爸呢!”
    安安想了想,說:“我們躲起來,這樣就聽不到他們吵架了。”
    “我們躲得遠一點,不要讓他們找到。”夏新明說完就拉起安安的手往西走。夏新明家的菜地在西麵,他跟著媽媽去過好幾回了。菜地是他在村子裏去的最遠的地方,這次他和安安揮舞著路邊撿來的柳枝,嬉笑打鬧著一直往西走,遠遠超過了菜地,到了離村子四裏遠的小河邊。
    他倆被小河阻擋,卻十分高興,因為他們第一次發現這條河。那條河寬不到二十米,夏季水量充沛,水流最多最急,不算那些深坑溝壑,河道內的水深可以達到三米多。河兩岸的楊樹林已經長到碗口粗細。這條河像是在楊樹林裏穿行的一條不見首尾的巨蟒,似乎可以吞掉一切。這條巨蟒確實是吃小孩的怪物,它每年都會吞掉幾條小孩子的生命。就在安安和夏新明發現這條河的前一個月,這條河吞掉了他們村一個小孩子的生命。那個小孩已經十歲,因為媽媽不給他買作文書,賭氣要過河去姥姥家,結果就失蹤了,屍體是在下遊二十公裏的地方找到的。這條河不僅吃小孩,還有泛濫的時候。在夏新明出生前的十年以前,這條河曾泛濫過一次,而且非常嚴重。那年夏天連著下了好幾天暴雨,家家戶戶都被雨水淹了,人們把屋門口圍起來,所有人都拿著鍋碗瓢盆把自家屋裏的雨水往外舀,屋外是黑天暗地的暴雨,屋內在熱火朝天的抗洪。等到暴雨停了,人們在村西的大道上站了一排,四裏之外的河水已經漫到村口,如果暴雨再不停,整個村子就危險了。那年,有的村子被河水淹了,聽說有兩戶人家的房子被淹塌了,砸死了三個人。那年的莊稼欠收,有幾個村民跑到外麵尋活路,才知道災難是全國性的。即便這條河偶爾會給村民帶來災難,但這也不能減弱沿岸村民對這條河的熱愛。每年夏天,沿岸所有幹渴的土地都靠它來灌溉,沿岸農民的生活水平完全由它決定,因而都視它為母親河。雖然夏季水流會增加,但是一到了灌溉的時節,河裏的水量會急劇減少。安安和夏新明無意間在灌溉之前發現了這條河。河水因為流速快而變得混濁,漩渦似乎也隨著河流在前進,河水馱著零零星星的幹枯的樹枝往前跑。安安和夏新明站在河邊的楊樹下往河裏丟土塊,比賽誰丟得遠。
    安安姥姥一下子睡了兩個小時,睡醒之後沒能在家裏找到安安,急急忙忙跑去夏新明家,發現兩個孩子都不見了。兩家人著了急,分頭出去尋找。有遇見安安和夏新明的村民看到兩家大人慌張失措得在到處呼喊,趕緊把他們往河邊去的路指明。
    安安姥姥和夏家一家人急急忙忙往河邊跑。一個月前淹死小孩的事記憶猶新,他們都揪著心,害怕這種同樣的厄運發生在自己家裏。離河邊還有一公裏遠,夏新明奶奶似乎抑製不住內心的恐懼,不住地呼喊夏新明的乳名。
    比賽往河裏丟土塊的遊戲玩了不多久就膩了,安安和夏新明沿著河邊往北走,發現一個從主河道分支出來的小池塘,許多比他們大的男孩子正在裏麵戲水。
    池塘十米見方,由淺漸深,最深的地方不到一米五,但是足以淹沒安安和夏新明。水很清,可以看到塘地的沙土。夏新明脫掉鞋走進池塘,站在淺水區使勁地跺腳,同時看著安安使勁地傻笑。安安也學夏新明下了水。池塘裏有個比他們大好幾歲的小男孩光著屁股走到他倆跟前,凶他倆:“誰讓你倆下來的,上去玩。”夏新明不滿地看著那個男孩。安安拉起夏新明的手,催他快走。
    “安安。。。。。。”
    “明明。。。。。。”
    “一定是你家安安領著我們明明亂跑,我跟你說,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夏新明奶奶氣衝衝地對安安姥姥說。安安姥姥不理她,繼續呼喊安安。
    安安和夏新明聽到家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像受了驚動的獵物跑進了楊樹林。他倆邁著小腿胡亂地跑,夏新明在前,安安緊跟在後。他們跑出樹林,到了來時的路上。他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跑。
    “你們剛剛有沒有看到兩個這麼高的小孩兒?”安安姥姥問那群池塘裏的男孩。
    “跑到樹林裏去了。往那兒跑了。”男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回答,有的甚至伸手去指明方向。
    那些大人順著方向鑽進樹林。
    夏新明的媽媽挺著大肚子,此時剛走出村口一裏路。她放心不下,不顧夏新明奶奶讓她在家等著的命令,也跑出來找。她老遠看到兩個小孩子的身影,高興地大喊他倆的名字。安安和夏新明鐵了心要和這些大人玩捉迷藏,拐了個彎,跑進了玉米地裏。到了玉米地裏他們再無處可跑,前後都有人在呼喊著找他們,安安跟著夏新明在玉米地裏沒有方向的亂竄。沒有竄多久,夏新明就乖乖地被奶奶抓著衣服從玉米地裏拽出來,安安落魄地跟在他身後。
    夏新明的奶奶怒目圓睜,使勁拍打夏新明的屁股,問他為什麼亂跑,問他以後敢不敢亂跑了,夏新明始終倔得不說一句話。
    安安沒有經受住姥姥的糖衣炮彈,晚上抱著姥姥睡覺的時候把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全交代了。安安姥姥知道夏新明奶奶對夏新明爸爸有意見,但是沒有想到這給四歲大的夏新明造成這麼大的心裏影響。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