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和夏新明在棗樹下吃著餅幹，看螞蟻忙碌地搬運掉在地上的餅幹屑。安媽媽在屋裏和安姥姥說話，商量去城裏帶孩子的事。
    對安媽媽的提議，安姥姥頗不開心，鄭重其事地告訴安媽媽：“我是不會去的。”安媽媽不理解，急得直問為什麼。
    “伺候月子期間，你公公對我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太愛端架子，你婆婆又總在我麵前擺你的閑話，搞得我們好像沒有教養一樣。要不是怕你在月子裏傷心落下毛病，我一定要和他們理論理論。”安姥姥接著問：“他們現在對你怎麼樣？”
    安媽媽起心是想好好抱怨一番在安家做牛做馬的辛苦，但是擔心激化親家雙方的矛盾，心裏抱怨的話從嘴裏出來變成了：“他們都對我挺好的，尤其是安安爸，對我百依百順。”
    “多虧安安體貼你，出來給你變成了兒子，不然你公公婆婆一定少不了對你冷臉相對。安安爸是個好脾氣，但你不能擺出一副吃定他的態度，男人該有男人的威嚴，這樣你才能仰仗他。”安姥姥教導安媽。
    安媽媽不服，辯解道：“媽，社會早就提倡男女平等了，再說了，我自己也有工作，還用不著仰仗男人吃飯。”
    “女人終究女人，男人能扛起一大麻袋糧食，女人能嗎？”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安安媽不耐煩聽安姥姥說這些道理。安媽有時候很看不慣安姥姥對安姥爺百依百順的勁兒，雖然安姥爺的為人在村裏很有威信，但有時候她還是會覺得安姥姥把女人的麵子都丟光了。比如有一次安姥爺在村民家喝酒到半夜，安姥姥去喊他回家，誰知安姥爺正喝到興頭上，幾句生硬的話把安姥姥凶斥回家。
    “媽，那你說怎麼辦？安安回到城裏兩天就開始哭著嚷著要回來，這要是到了上學的年紀可怎麼辦？我不能再讓安安留在你這裏了，我打算在城裏請個保姆，你看行嗎？”
    “這事你得和你公公婆婆商量，媽不能給你參加意見。”
    “安安爸和他們商量過了，他們很樂意把安安留在城裏。他們沒有明確同意請保姆，他們的意思是要不你去城裏幫忙帶安安，要不我辭職回家帶安安。”
    “你那裏我是不能去長住的，一方麵你們和公婆住一起，另外我走了你爸一個人在家怎麼辦，他連可口的飯也做不出來。你千萬不能把工作辭了，當初費很大勁才考上的。”安姥姥想了想，接著說：“要我說，你就把安安留在我這，等到了上學的年紀再領回去，小孩子在幼兒園哭兩天就適應了。”
    “可是我很想他，他那麼可愛。帶他到街上逛的時候，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要買來送給新新，今天回來的時候買了包牛奶餅幹，非要給新新帶著。說實話，我心裏居然覺得酸溜溜的。都說‘兒是娘的心頭肉’，娘咋就成不了兒的心頭肉？”安媽媽說的十分心酸。
    “這麼大的人了和個小孩子爭寵，沒出息。”安安姥姥看著安安媽笑，又說：“你還不是一樣，要不是安安在我這裏，你會一個星期回來一次？而且，你回來也不是專門看我們的，倒像是我們把安安綁架了，你被迫回來的。”安安姥姥眼眶裏濕漉漉的。
    “媽，瞧你說的，我怎麼會不想你們呢！”
    “你剛結婚的時候，隔好幾個星期才回來一趟，總說忙，我也不知道你在忙什麼。現在安安住在我這，你看起來也不忙了，總能抽空回來。”安安姥姥用手背抹淚。
    安姥姥說的沒錯，安媽媽總是借口很忙的那些周末，大多是和安安爸黏在一起。安安媽媽知道自己不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了，你別再說了，安安在學齡之前就住在我這兒。”安安姥姥擦掉眼淚，說：“今天中午做你最愛吃的燜麵。”
    “媽，還是你最疼女兒。”安安媽說著要去幫忙，卻被安安姥姥製止道：“你睡會兒吧，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安安媽沒有睡，囁著腳走到安安和夏新明身後，突然大笑著叫道：“找到你們了！有沒有被嚇一跳？”
    “噓，別吵到螞蟻。”安安和夏新明奶聲奶氣，異口同聲。
    “安安，媽媽問你，你想在這裏住還是在城裏住？”安媽媽蹲在安安旁邊，溫柔地問。
    “這裏。”
    “可是城裏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不喜歡玩嗎？”安媽媽拋出誘惑。
    “可是那裏沒有新新和姥姥。”
    “但是有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帶你買書，買玩具。”
    “在城裏我很累。”
    安媽媽明白了，安安牽掛的是這裏的人。安媽媽在想，或許等安安再長大一點，或許自己再努力愛他更多一些，安安就會一樣舍不得自己。
    “媽媽答應你在這裏住，但是你也要答應媽媽，明年回城裏上學，好不好？”
    “上學！我也要上學！”夏新明高興地跳起來，問安媽媽：“阿姨，明年我也可以上學嗎？”
    “可以呀！”
    “我要上學嘍！我要上學嘍！”夏新明開心地喊著，忘了奶奶還在家裏和爸爸吵架。
    “新新上學，我也要上學。”
    “明年跟媽媽去上學，好不好？”
    “好。”
    “媽媽教你‘拉勾勾’。”
    “拉勾勾是什麼？”安安好奇地瞪大眼睛，問。
    “拉過勾勾的事情就不可以再反悔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好了，安安跟媽媽拉過勾勾了，明年就必須回去上學。”
    安安沒有理她，和夏新明玩起了‘拉勾勾’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