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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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疑
“這鬼醫聖手,縱有修羅之名,但這相貌。。。怪不得救一人便殺十人,窺見他這相貌,恐怕惦念不已啊。還不如一死省了相思之苦啊。。。“
“楊莊主這話,倒也有趣。隻是這江湖上慣有以貌取人之人,難道有人敢將莊主以為是弱柳扶風的病佳人嗎?“
不過剛剛開席,這邊便熱鬧了起來,向來與千魂引不睦的毓遠山莊莊主楊柳心向來是喜歡挑刺的,尊上從不輕易理他,畢竟是沾著親戚,總也不便翻臉與他一般見識。但蕭妄塵,可從不在乎這個,那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的性子,次次噎的楊莊主吃了酸杏一般臉色難看。這次,則又是借了楊莊主那過於女氣的名字取笑起來,四周坐的都是江湖名士,此時哄笑一團,楊柳心臉上掛不住,又不好發作,隻能氣哼哼的往嘴裏夾了塊醉鴨狠狠嚼了。
若是往常,斷無人敢如此直白的在血煞千魂的總舵如此妄言。蕭然治理千魂引手腕毒辣,整個江湖都對他的老奸巨猾鐵腕治之格外忌憚,培植殺手承擔商務,打造火器冶煉兵器,更是和廟堂有所往來,早已一手遮天。而今楊柳心敢這樣堂而皇之的妄言,恐怕是他背後有人撐腰啊。。。
蕭妄塵何其聰明,自然知道這血煞千魂獨大的背後,是多少虎視眈眈的覬覦和恨之入骨的暗湧。
葉燃犀這朱雀樓主自是聽不得這個的,桌下輕輕撚指,卻被蕭妄塵不動聲色的阻了。
“不可妄動。”
借著舉酒杯的當口,蕭妄塵輕輕搖頭,青龍樓的樓眾被蕭妄塵訓得主子說一不二,沒有樓主吩咐斷不會出手。韓英那老兒雖說迂腐一些,但也是老江湖了,路起更不用說,悶葫蘆一個,從不出頭。朱雀樓的燃犀則不同,尊上對他青睞有加,平日裏也高看一眼,他在眾人麵前雖有分寸,但對外人,可是從來不客氣的。但今日這形勢,真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麵上都是笑的,桌下的兵器卻都不離手,就連護衛尊上的暗衛們,也都加了一倍。就算葉燃犀的手段高明,也斷不可冒險才是。
相處久了的摯友,自是無需多言,況且葉燃犀聰明機敏,自然明白。
此時此地,自不是立威之時,況且即便立威,也沒有他們四樓的事兒,越權搶了尊上的喜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蕭妄塵又倒了一碗酒,轉頭跟著鏡花寺的花和尚喝酒去了。
這酒桌上,人人的心都不在杯中物上,他蕭妄塵,又何必攪這渾水。
隻是入耳便是對這位繼父相貌手段的竊竊私語,自是讓人厭煩。不去看,不代表不想去看;不想,不代表。。。真的不想。
那人,竟是未有一絲破綻。竟像是,從未見過他一般。也對,鬼醫聖手月先生怎會踏入那汙濁之地,還與他這繼子行那。。。
怎會呢。。。
“老夫人到!”
一個激靈,蕭妄塵不敢怠慢,與三樓主一同上前,五位坊主也紛紛下拜,恭敬有禮,當然這禮,不是給這位耄耋老婦行的,而是千魂引門規嚴謹,老夫人便如同尊上一般身份貴重。隻是蕭老夫人平日裏從不插手此間事物,就連年節也不過是一句身體不適了事,今日尊上大婚,原本以為老夫人依舊不會現身,不曾想,居然來了。
老夫人年邁體弱,近兩年更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但從十幾年前便不再與尊上相見,母子之情如何,外人自不得知。就連蕭妄塵這孫兒,老夫人也是避而不見的。所以今日到場。。。幾乎千魂引的所有人,都一頭霧水。蕭妄塵望了一眼台上,父親和離月隱恭恭敬敬的跪著,那荼白的外袍,在這喜氣威儀之所,著實,刺目。
“這大喜的日子,怎得不知會我一聲?然兒,你是當我這做娘的已然去了嗎?”
“母親大人。。。”
尊上恭恭敬敬的行禮,賓客麵前自是不能與母親爭辯,但他隻喚了一聲,老夫人便一抬手,阻了他的話。
“罷了,人在哪兒呢?上前我看看。”
蕭老夫人自有一股肅然之風,一道猙獰傷疤從左額角蜿蜒到左眼,那眸子已然如盛了煙氣的烏珠,了無生氣。但那眉眼之間卻隱隱透著喜色和慈軟,讓人多了一份親近之心。
蕭妄塵眼看著荼白的衣角起了身,堪堪掃過他躬著的肩複又下拜,聲音不卑不亢,依舊淡淡的。
“離月隱,拜見老夫人。“
四樓五坊自是不敢抬頭的,但此時的靜,卻是帶了看好戲一般的壓抑的。確實,雖說有了子嗣,但既然是大婚,居然迎娶的是一男子,任是愛子慈母恐怕也無法應允,更別說這母子兩人向來有嫌隙。若是在此時尊上受了訓斥,那便是讓各大門派格外出氣的了。但,任誰都沒想到。。。
“叫什麼老夫人啊,叫母親才對。來,再上前點兒。”
一句話,就連一向自持的尊上也沒了言語,這一靜相比之前,多了些肅殺之氣。
“誒~瞧著細皮嫩肉的,這眼睛啊,可真好看。跟你娘親一樣好看啊。。。”
一句話說的滿座皆驚,甚至,比之前更加驚駭,尊上低眉垂目,低低的喚著
“母親大人,您糊塗了。月隱是第一次見您,之前也並不。。。”
“過來,你也過來。來啊。”
過來?叫誰過來?蕭妄塵聽著父親再一次被打斷,一頭霧水的矩著禮,卻見葉燃犀推了推他手臂,蕭妄塵會意小心翼翼的抬頭,原來祖母的話語,竟是對著他說的。不敢怠慢,連忙膝行過去,攙了老夫人的手,乖順的跪著
“祖母。。。”
“這孩子,叫什麼呢?”
老夫人似是介意這稱呼,伸手刮了妄塵的鼻尖,如此親昵,竟是十幾年未曾有過的,蕭妄塵目不斜視,也依然知道,離月隱就跪在他身側,手被祖母拉著,兩人就這麼並肩跪著。那人如何蕭妄塵不知,他可是滿心滿肺的糊塗。正糊塗著,祖母卻拉著他的手,搭上了離月隱的手,緊緊的握了,不允他們分開。老夫人的手勁十分驚人,蕭妄塵亦不敢用內力抽出,隻能這麼握著那微涼的指尖。
“來,小炎,好好拉著你媳婦兒的手啊,月池啊,你們倆,和和美美的啊。”
一番話聲音倒是不大,但近處的幾個聽見了的都齊齊變了臉色,韓英更是額頭都見了汗,蕭妄塵的臉色更是一片慘白,而尊上,內息裏竟在那一瞬帶上了一閃即逝的殺意。
“母親醉了,扶她老人家回去。”
這話,是尊上對著老夫人身後的侍女說的,亦是,對著在座所有人說的。蕭妄塵側目望了那人一眼。離月隱竟是不為所動,淡雅如水,沉靜如玉。
老夫人的手依舊沒有放開,卻是側過頭,望著親子的眼,語氣淡淡,卻仿若有著千鈞之力
“蕭然,我的炎兒呢?”
尊上依舊跪著,卻已然冷了臉色,虎目之中滿是陰鷙,卻沒再繼續看著老夫人,而是轉頭,直直的望向了蕭妄塵。隻是一瞬,蕭妄塵便悶哼一聲,撤出了手。老夫人愣了愣,似乎回過神一般的,茫然四顧。
“這是,在哪兒?我怎麼。。。。誒?我這是在哪兒啊?”
老夫人的侍女立刻走上前扶著喃喃自語的老夫人離開,離月隱緩緩起身,伸手輕輕的扶住了尊上,盈盈一握,目光流轉,竟是融了千言萬語,尊上仿若立時消了氣,輕輕拍了拍離月隱的手,吩咐大家繼續暢飲,神色無異。
喧嘩之聲再起,機靈的幾位坊主嚷著讓幾位喜愛熱鬧之人鬧騰了起來,一瞬便掩了適才的陰冷。蕭妄塵斂眉退後,左手卻藏於袖中,葉燃犀瞧見了,蹙著眉來到人後,扯著一看,蕭妄塵的手腕上結結實實的嵌了顆纏金的琥珀扣,而那手腕,竟是生生被人打斷了。
“妄塵,這?”
“宴席少不了四樓,別聲張,不礙事。”
“可是剛剛。。。”
葉燃犀看著那力道,竟是用上了七分內力的,想到剛剛蕭妄塵突然撤手,尊上那一眼,竟是生生斷了自己親子的手腕嗎?縱使總舵有著兩位醫道聖手,但這狠辣。。。竟是不分敵我的?下手怎得如此狠辣,若不立刻續筋接骨,恐怕這手,怕是再也用不得劍了啊。葉燃犀蹙著眉,臉色寒涼。
“尊上他。。。。。。“
“雀兒,不要命了?”
蕭妄塵掃了葉燃犀一眼,止了他的話語。憑尊上的內功,已然大成的內息耳力,可不是能隨便置喙的。如此大的動靜,現在幾乎有一多半的人的眼睛都盯著蕭妄塵,又豈能是可以妄動的,蕭妄塵將左手背在身後,施施然坐了下來,繼續喝酒談笑,竟是一絲破綻也無。隻有葉燃犀在一旁在心裏替他著急。這種宴席每一兩個時辰怎麼能了,在這樣下去,妄塵的手非要廢了不可。
雖說離月隱是續娶,更是因為男兒身有些禮數不必吹毛求疵,但這桌桌敬酒的禮還是要尊的,否則今日這麼大的亂子,千魂引便成了江湖上的談資笑柄了。既然要敬酒,四樓這一桌自然是最先的。尊上攜著新主走來,誰還敢坐,紛紛起身執禮,蕭然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隨意些,但哪個又敢真的隨意,即便是蕭妄塵,也斂目低頭,絕不多言。隨意的寒暄幾句,蕭然便抿了口酒,離月隱跟著抿了一口,他的神色依舊淡淡的,倒是無新主的盛氣淩人或是新喜的嫵媚嬌羞,眉目之間一抹英氣寒梅一般凜冽讓人斷不敢有輕慢之心。別人倒還好說,蕭然狀似無意的瞥了一眼蕭妄塵,見他左手背在身後,斂了眉,依舊淡淡的
“今日之事青龍樓主之過,去先祖壇跪著思過吧。”
葉燃犀一聽便急了,先祖壇那常年無人的背陰之地,尊上卻又刻意沒有說跪上多久,恐怕三五日都是有的,千魂引的規矩,領罰者皆不許運功護體,蕭妄塵這手上有傷,跪上許久,那手怕是真的要廢了。
“尊上!先祖壇陰冷,青龍樓主手上有傷,斷不可。。。”
“謝尊上。”
垂首領罰,礙於賓客蕭妄塵沒有跪拜,但也是攔了葉燃犀的求情,他自己的父親,他還是知道的,此時若是真的求了,恐怕先祖壇就要多一個陪著跪的了。何必呢。
“毒步寒葉燃犀,今日相見,我當敬你一杯。”
一句話說的眾人皆驚,愣怔的看著這位冷美人語出驚人。葉燃犀也愣了愣,隨後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禮。
“既然修羅隱月如此抬舉,自然是要喝的。聞名不如見麵,自然惺惺相惜。望能有幸哪日蒙月先生指點,醫道上可盼小成。”
“過獎,自當盡力。”
仰頭喝了杯中酒,蕭然點點頭轉向了五坊那桌,離月隱也跟了過去,隻是隨手將酒杯放在了葉燃犀桌上,蕭妄塵坐下來,說不清剛剛那人目不斜視的淡淡讓他哪裏不舒服了,但這份不適,似乎比被尊上罰跪更讓他堵心。直到。。。葉燃犀不動聲色的換了桌上離月隱留下的酒杯,將杯底一個裝胭脂似的圓盒遞給了蕭妄塵,他低頭一看,便愣住了。
竟是。。。斷續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