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5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05
在蘇黎世傷勢減輕的一周後,我們出院了。
在醫院門口等車的時候,齊豫又來了。
這一周裏齊豫幾乎天天有空就往我們病房裏跑,前幾天是美名其曰監督蘇黎世的行為,後幾天看我們先相安無事就直接過來找蘇黎世嘮嗑了。
齊豫是一個怎樣的人我不敢妄下定論,因為我這輩子活得不長,見過的人麵獸心的人卻太多。
今天齊豫說是要送我們回去,開著一輛白底藍字的車子招搖撞市的就來了。
蘇黎世明顯不是很滿意他的車子,“你就隻能吃公家的麼?”
齊豫一聽不滿了,極力維護在我麵前的形象,“我的車被我媳婦扣押了,沒辦法。”
蘇黎世對此嗤之以鼻,“你車頭上的燈再亮一下,活脫脫押送犯人。”
最後我們還是沒有上齊豫的車,因為有人開車來接蘇黎世了。
司機下車後極為恭敬喊了聲陸先生,然後就開始幫我拿行李。
一路上我和蘇黎世兩相無言,自從那天我安靜下來睡過去以後,蘇黎世沒有再試圖和我說話,我也沒有開口。齊豫說話很好笑的時候,我會忍不住笑一下,蘇黎世可能看見了,也可能沒看見。
蘇黎世這回沒有的帶我回去他母親的故居,而是在一環之內的高層裏駐足。
他手臂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隻能讓司機跟著上樓幫我提行李。
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甚至不跟他住一起都可以,隻是我厭倦了逃離,也不願意跟這個人說話。
我們本來是醫生和病人這樣相敬如賓的關係,卻越來越複雜。
我們再一次說話時兩天後的一個晚上,蘇黎世發燒了。
其實我並沒有可以去看,他也沒有特意去說。這兩天以來房間都有人來打掃,餐食也有人來做。蘇黎世的藥是自己換的,因為他是醫生我也沒有特別在意,怎麼會想到他突然就在我麵前倒下去了。
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的臉色很不好,直接就罵我了。
“小姑娘,你是保姆嗎?”
我躊躇了一會兒,然後說:“不是……”
“不是保姆還住一起,那就是女朋友了!”醫生更生氣了,“你男友傷成這個樣子,你還讓他一個人洗澡嗎?你看這傷口都感染成什麼樣子了!”
於是蘇黎世尷尬的挨了兩針消炎的藥,我們就打車回去了。
進了家門以後,我說了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句話,“那個……你要是洗澡就跟我說一聲……我……”
“你要幫我洗澡麼?”蘇黎世直接這麼回過來。
我愣了一下,然後麵紅耳赤的反駁,“你傻X!我是說我打電話給齊豫讓他給你洗!實在不行你出去找女人給你洗也可以!”
蘇黎世扯扯嘴角,坐下來,“宋良辰,說髒話不好。”
真是內傷都出來了,我咬咬牙,轉身回去自己房間了。
晚上10點的時候,蘇黎世來敲我的門。
我看到時他的時候很是嘲弄,“怎麼,要洗澡?你手是擦傷不是斷了,你不會打電話麼?”
蘇黎世沒有理我的挑釁,側身進了我的房間,坐在了我的床尾。
“不是擦傷,”蘇黎世定定的看著我,然後說,“是你咬的。”
我撇撇嘴不好意思直接反駁,想了會兒又說:“那你左手是擦傷吧,那不是我咬的吧。”
“不是你咬的,但那是因為我要拉住你,讓井口擦傷的。”
我忽然就不說話了。
原來我在井口掙紮的時候,臉上是蘇黎世的血。
“對不起。”
對不起,蘇黎世。
我並沒有想拖累你,我並沒有想讓我的瘋癲擾亂你的生活。
我隻想安安靜靜,禮貌的從這個世界消失。
不帶走任何人,也不留下任何情愫。
我走出門,當著蘇黎世的麵把門關了。
然後上了鎖。
這個鎖不從外麵開是打不開的,我在蘇黎世不注意的時候,從書房偷了這把鑰匙。
蘇黎世住在25層,如果我能找到地方往下跳,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我往後退,一步一步,卻艱難而緩慢。
現在的我已經不像剛到瑞士時的果斷和決絕,因為那時候我的生命裏隻有我,我可以隨時放棄;而現在,我總覺得我的生命裏多了蘇黎世,我甚至覺得我活下去的這部分生命裏屬於蘇黎世。
“良辰。”
蘇黎世的聲音不重不輕,落在我的心底,停住了我的步伐。
“那一天,我的表妹在12點的時候把我從睡夢中叫醒,那是我近5年來第一次回中國。
她在電話裏泣不成聲,她說她的朋友在酒店裏被人下藥了,她很擔心不知道找誰。”蘇黎世說著,我聽見打火機的聲音,他似乎點上了一根煙,“於是我起床,帶著不滿叫上了齊豫,拿著搜查令搜那間酒店的房間,一間間找。因為她的朋友電話打到一半,就銷聲匿跡。我那個晚上很生氣,我反感一個女生出門在外不愛惜自己不懂得防備,一邊也很擔心,但一邊更生氣,我想我會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問她到底有沒有大腦。
我以為這個女人會被齊豫或者表妹先找到,但我沒想到,是我先看見的這一幕。
她比我想象的還要淒慘,房間裏隻剩她一個人,地上都是錢,襯得血更鮮紅。她似乎是從床上摔下來,趴在地上仍然有著模糊的意識。
我不敢確定是不是她,但我還是找來了堂妹。
這個女人在見到表妹的時候終於哭了出來,她求表妹不要讓任何人見到她,她哭喊著,比剛才倒在血泊中更加淒厲。
她不願意出這個房間,而且我也看出來她更本不能動。
於是我在那個房間裏為她做了手術。
她的傷口是我縫合的,她的血是我擦幹的,她肚子裏已經斷氣的孩子,也是我幫她拿掉的。”
聽到這裏,我已經泣不成聲。
淚水就像是從傷口裏流出的鮮血,止不住的流滿了我的麵龐。
我慢慢的蹲了下,那些回憶像是重石壓在我的身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哭了,流淚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樣暢快的大哭。
好像是久旱的大地迎來了第一場大雨。
蘇黎世敲了敲門,然後說,“把門打開。”
我坐在地上死命的搖頭,執著的一個人放肆的哭泣。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開門的聲音,然後一個溫暖的擁抱環繞住我。
蘇黎世把他的下巴頂在我的頭頂。
蘇黎世什麼都不說,我卻覺得他什麼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