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孟窈窈聽得清楚，這是顧明疆的聲音，他既然能夠應答，自然是在房間裏了。
    “我找到你的東西了，天亮就帶回來。”孟窈窈隨意地岔開話頭。
    身形一晃，她已經似一個不起眼的影子那樣潛入枕紅閣了。
    見到那玉觀音，她才心道不好。上麵竟是半分靈氣也沒有，全然便是一塊死沉沉的石頭。定是有人害了令玉然後把玉觀音換走了。便在此時，枕紅閣的人推門而入，見了令玉的屍體，尖聲地叫。令玉是他們的搖錢樹，這一去自然引起一陣騷亂。
    “慌什麼！昨夜不是都見到了誰闖進來麼？幾個外來客，也敢在老娘的地盤撒野，真是買棺材也不知道找地方了。”婦人朝身邊的人道，“去請胡先生來，這事怎樣都要給個公道。前腳來找了人，後腳令玉便死了，不是他們做下的還能有誰！”
    “找什麼呐，我在這——”魏臨羨盈盈一笑，端端正正地站在婦人的麵前，“人，我殺的。”
    這妮子發什麼瘋！孟窈窈在對方推門而入的一刹那已經藏身在屋梁之上，她哪裏想到魏臨羨就這樣跳出去認下自己本來沒有做過的事情。魏臨羨在令玉走後便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怎麼可能去殺令玉呢？孟窈窈不是沒有想到身外化身的這個法子，便真是如此，魏臨羨將玉觀音換走作什麼呢？
    不對！這一切都不對！
    孟窈窈往下看去，正看到魏臨羨抬起頭來衝她笑，和往日她愛嬌愛俏的模樣分毫不差。她聽到魏臨羨說——一切都是她授意的。那是一句帶著悔意的口供，恰到好處地戳中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在夜裏聽來，格外的真誠。
    孟窈窈一個倒吊，她不知道魏臨羨到底怎麼了，但她知道魏臨羨一定不對勁。而她要把魏臨羨帶走。
    她要走，哪個能攔得住！
    跑到街上，孟窈窈後知後覺地明白剛剛的行為意味著什麼。
    ——畏罪潛逃。
    “為什麼？”孟窈窈瞪著魏臨羨，“臨羨，你怎麼了？”從驟然驚動令玉開始，魏臨羨表現得很不像她往日。
    魏臨羨笑了，豔若桃李，她的話動聽依然，以嗬氣如蘭來形容也並不為過：“窈窈，是你怎麼了。如果你早一點聽我說，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切了。”她又一次地重複道，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從容，一時神情變化極快，“快……走……啊……”
    “攝魂術！”孟窈窈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術法她是見過的，但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魏臨羨身上施下攝魂術而不被發現，對方的功力隻會在她之上許多，她的手不停地變換姿勢，口中念道，“凝魂安魄——解——”什麼反應也沒有。她狠狠地道，“必定是陸知珩！隻有他有這樣的動機！”陸知珩這是報複她當時一鞭子抽過去的仇。
    腳步聲，呼喊聲，刀劍揮動的聲音從遠傳來，枕紅閣的人來尋孟窈窈討公道來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這一件事情，魏臨羨闖入枕紅閣擄走令玉也是有人見到的，令玉的死也是魏臨羨親口承認的，在旁人心裏這分明就是板上釘釘不容拒絕的事實。若不是孟窈窈一直和魏臨羨在一起，隻怕也是要將信將疑的，至少，也是要信三分。
    “捉住她！別讓她跑了！”“快，我剛才看到有人影往前麵去了！快！”叫罵聲此起彼伏，這不是孟窈窈第一次遇到了。她知道應該怎麼躲避——如果沒有魏臨羨的話。
    下一刻，孟窈窈的手被纏住了，一片片花瓣做成了堅韌的繩索。
    “窈窈，你的鞭子到底是用什麼做的？”魏臨羨的臉上有好奇的神色，“你告訴我嘛，好不好——”說著，她的手已經探去孟窈窈的鞭子那裏，鞭子認了魏臨羨是站在孟窈窈一方的，並沒有分毫的異動。“不然，我拿走慢慢研究？”她似乎真的在很認真地詢問孟窈窈的意見。
    咻！孟窈窈掙開花瓣揮鞭一掃，一下就將魏臨羨抽翻在地。
    “我帶你走！”孟窈窈單手抄起魏臨羨，臉色不善，她曉得方才自己下了幾分力，這傷沒個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那邊！見到了！”就是這一下的鞭響，讓一直追趕的人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孟姑娘——”顧明疆從一條小巷那裏走出來，“你這麼緊張是要跑路嗎？你答應過明疆，要救治爺爺的。”他誠懇言道。
    “顧明疆你不要在那裏礙事！”一柄尖刀在窈窈的耳邊飛過，這是鐵了心要拿她和魏臨羨償命的力道。
    顧明疆又走近了幾步，平靜地問：“你殺人了？”
    “沒有！”孟窈窈斬釘截鐵地說。
    “我信你。”顧明疆如此說，“孟姑娘隻會為了錢財除妖。”他話鋒一轉，“那七尾狐的命，價值幾何？”他朝孟窈窈一笑，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孟窈窈心下一驚，枉她自詡聰明一世，竟連身側是人是妖也辨不清。雖隻是錯了一時一步，可哪裏還有回轉的餘地呢。顧明疆先前說得沒錯，她就是分不清人和妖，就是隻憑著一腔孤勇，就是——沒有腦子。她將手裏鞭子握得更緊些，她的手卻還是微微地在顫，因驚訝，因失望，因汪洋孤島一樣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