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夠了沒有！”孟窈窈又是氣又是羞，一下就甩開顧明疆的手，“我還要去找玉觀音的線索，恕不奉陪。”
    受人錢財，替人消災，她不是來陪人花天酒地的。她連多想一步也不願意，這裏的脂粉氣讓她狠狠地皺起眉，她厭惡極了這樣直白的味道，糾纏不清的欲望兜頭兜腦地淋她一身。——真是惡心。
    “你急什麼？”顧明疆伸手要去拉孟窈窈，冷不防啪地已經被長鞭狠狠打了一下，那長鞭無人自動，一擊見血，他嘶地縮回手，臉一下子就冷下，低喝一聲，“既然這樣不情願留，那就滾！”
    孟窈窈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長鞭善察主，但傷人實非她的本心。隻是鬧到這個份上，她斷不可能似塊狗皮膏藥一樣回頭粘在顧明疆身邊，當真扭頭就走，一個回顧也沒有。魏臨羨自然也是跟著孟窈窈走的，這時便很能見出魏臨羨的好處來，見窈窈隻露了一個略帶悔意的眼色，等出了門，魏臨羨使個身外化身術，一片淡紫的牡丹花瓣便被吹入房內，和她還在那房間也沒什麼不同。
    “呀，好奇怪……”魏臨羨忽然道。
    孟窈窈這時正心煩氣躁，沒好氣地應：“你又做什麼妖！”
    “那個花魁娘子竟然還是個處子之身。”魏臨羨倒是不羞不臊的。
    “你，你怎麼什麼都看啊……”孟窈窈以為魏臨羨連旁人的床笫之私也窺探得清楚。
    “孟窈窈你想歪了對不對？”魏臨羨沒正形地倚在窈窈身上，“他們在裏麵正經得很，房裏麵還有個老婆婆服侍，剛才是顧公子失手砸了茶杯，小娘子不讓老婆婆彎腰，自己伸手去撿，紗衣滑了一下才露出臂上紅砂。他們很無聊，盡說些珍寶玉器，再好的珍寶哪有師父珍藏的好。”
    果然不是什麼正經姑娘，必是在拾碎片的時候也將紗衣刻意拉下來，一件紗衣再怎樣沒有係好，哪裏可能一下就滑到能看到臂上朱砂的地步。孟窈窈壓了壓這樣的念頭，旁人要出賣美色，與她何幹。
    珍寶玉器？那玉匠可不就是將玉觀音送予他當時喜歡的女子了麼？若方才肯稍微冷靜下來多想一步，也不至於此。孟窈窈暗歎一聲，轉身往藥鋪的方向走去。
    從藥鋪出來，孟窈窈又不知道該去往何處，她還沒有去找下榻的地方，也不知道顧明疆住在哪間客店，還是魏臨羨的化身一路跟隨才找到顧明疆落腳的鸞鶴行館。她見到顧明疆傷口上紮著一截鮫綃，豔紅灼灼。孟窈窈立在顧明疆麵前，一句對不起卻怎麼也對不出口，她若錯七分，顧明疆也該擔三分罪責。
    倒是魏臨羨四兩撥千斤地替孟窈窈解了圍：“窈窈刀子嘴豆腐心，顧公子是不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呢？”
    顧明疆盯著孟窈窈手裏的藥包看了一陣，隻道：“進來替我上藥。”
    “你懷疑令玉與玉匠有關？”孟窈窈手裏沒閑著，卷起顧明疆有卷草暗紋的袖子，幸好隻傷到皮肉。
    “她就是當年玉匠追求的那個姑娘。”
    “妖化了？”孟窈窈抿嘴一笑，正要答一句不可能，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人不應該活到如今，可她記得自從天雷驟降，顧明疆能見常人所不能見，察妖辨魂的目力甚至比她還要好，出口的話也就變成了一句問。
    傳聞中，令玉貌姣好，善琴棋，通茶道，好美玉，更善察人心。她的性格溫和，唯一的規矩是隻在夜裏待客，而且從不隨侍至天明。也沒有人見過令玉白晝的時候出現在街上，城中許多礙於家教的富少都深以為憾。而關於令玉，還有另一個傳言，她酷似從前聞香樓的花魁——錦瑟。
    “那令玉還沒有我一半好看，擔得起這麼高的追捧麼？”魏臨羨很是不屑。
    顧明疆把玩著紅木折扇不語。
    “因為顧公子見到的根本不是令玉吧。”孟窈窈揉揉眉心，“今晚我再去看一看，說不定我還能探到玉觀音的所在。”
    “你就真的這麼有興趣看活春宮？”顧明疆含笑調侃了一句。
    孟窈窈從懷裏拿出一隻朱砂點睛的紙鶴放在桌上，嬌喝一聲：“去——”這是門派裏最基礎的鶴信，隻是許多門派都是黃底紅字，她的是白底紅字，與眾不同。
    流光動，笙簫起，觥籌之間佳人笑，蓮花捧酒，檀口吟唱，和一曲顛鸞與倒鳳。孟窈窈見夜裏的那個令玉容色極好，與白日那個果然不是同一人，白天的那人不過是令玉身邊的一個小婢而已。她不覺暗笑，顧明疆花了大價錢也不過是見了一個贗品。
    “臨羨……”孟窈窈叫來花妖如是這般地吩咐了一番，小花妖得意一笑，變隻彩蛾就從窗口飛了出去。
    嗚——
    長鞭異動，孟姑娘謔地起身環視四周，正當此時，偏有小二篤篤篤地來敲門。
    “姑娘，有人給你送東西來了。”
    孟窈窈開門見小二用托盤托了一個雕花木盒呈來，接過來按得緊了在耳邊晃晃，聽不出有機簧暗器的聲響，似乎有什麼裏麵沙沙的。總歸不是什麼好東西。鞭鳴不止，她也不敢大意，索性一張火符鎮在木盒之上，不管是什麼，滅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