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玉觀音。
    “顧明疆。”
    沒有人回應。
    “顧明疆——”孟窈窈有些後悔，她為什麼要去問這麼多。做好一個獵妖師的本分就夠了，顧老爺不會少她一個銅子兒，“你堂堂一個顧家公子能不能不要一臉要死不活的——”
    顧明疆的反應出乎孟窈窈的意料，他從屋頂上跳下去了——好似一隻沒有張開翅膀的鶴。這家夥到底是要怎樣！孟窈窈的鞭子一下纏在對方的手腕上，她像上次帶顧明疆翻牆一樣和他一起跳下屋頂，兩個都輕輕巧巧落了地。
    “顧明疆，如果要治好你爺爺，要另外加錢的！”孟窈窈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好。”顧明疆應了一個字，爽快地一錘定音。
    孟窈窈再次覺得自己沒有占到便宜，不管是特意選了屋頂作為商談的地點抑或是說要另外加價，對方都很從容地見招拆招。反而是她自己急得不得了，匆匆地補上一句：“你不怕我獅子大開口把整個顧家的家產都要了去？你都不問一下價嗎？”
    “不在屋頂吹風你的腦子就變成漿糊了？睡在屋裏的是明疆的爺爺，被困擾的是明疆的奶奶。顧家不缺錢，缺人。”顧明疆將手腕舉了一下，上麵還纏著孟窈窈的長鞭。“你還想怎樣？”
    走的路並不算遠，但已經足夠教人學會什麼叫目送。孟窈窈想，顧明疆一定很困惑，忽然就擁有看透一切的能力，可惜還是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人並不體麵地往生命的盡頭走去。——這算什麼啊！還不如無所知覺。她手腕一震，長鞭連同紛雜的思緒一起被收回。
    總之，不能把這次的委托搞砸了。
    孟窈窈走了，沒了半點要和顧明疆同行的意思。顧明疆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很有意思，除了錢和妖怪，他有些好奇那個姑娘還會對什麼感興趣——她的鞭子，還是她的同伴？
    朗月如鉤，不是個進行欺騙的好日子。
    那隻慣會享受的狐狸化了人形，施施然地臥在一片溫香軟玉之間，嘴裏含著一顆汁水飽滿的青葡萄。陸知珩的視線落在還要繼續幫他剝果皮的一雙紅酥手上，伸手往那美人肩上一推，搖頭：“下去吧。”新來的桃姬長了一張和魏臨羨相似的臉，瓊鼻櫻唇，媚眼如絲。隻是不待靠近已經能分辨清楚，她不是魏臨羨。那樣諂媚的討好哪裏能和魏臨羨天成的嬌嗔相比。笑戲烽火台，衝冠為紅顏。這樣的話與魏臨羨很貼合。
    “殿下，孟窈窈已經答應幫我們取回靈石。”陸知珩這樣和他的殿下報告。
    “我想要的，從來不止一顆靈石。地龍封印一開……還有，她手裏的鞭子……”
    孟窈窈的鞭子還沾著七尾狐的殘魂。陸知珩記得，陸知珩口中的殿下裏的，孟窈窈卻已經快要不記得了。
    她該醒了。陸知珩想的是魏臨羨。唾手可得的美人他覺得無趣，那小花妖就是怨他惱他，他也甘之如飴。真是——有病。他又有些唾棄自己。
    果然不出陸知珩所料，顧府裏的魏臨羨已經轉醒，一雙星眸木然地看著窗欞，那些如意雙錢成了模糊的一團，燭火跳動著在上麵投下影，忽然就像一個奔跑著的小人兒。“阿羨？”孟窈窈將魏臨羨扶起來，心裏又是喜又是憂，喜的自然是魏臨羨終於轉醒，憂的卻是往日總要纏著她的魏臨羨竟似變了一個人，死氣沉沉的。
    “快走……”魏臨羨說出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她用手撐著頭，“窈窈，快走……”她看著孟窈窈不以為意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忽然什麼都忘記了，她的眼中湧出淚水，她並沒有感到悲傷，隻是忽然就流下淚來，霎時就哭得梨花帶雨的。“求你快走！”
    這裏有你根本對付不了的妖——魏臨羨竭力想把這句話說出口，費了好大的功夫，一個字也吐不出。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她又想寫給孟窈窈看，往日裏靈巧如蝶的手指此時枯枝一樣僵直不動。再要動一動這樣的念頭，腦殼就像擰了個金箍，死緊地痛。
    孟窈窈最怕看到別人哭了。師父素日對她的要求很嚴格，少有允她哭的時候。她隻以為魏臨羨被嚇壞了，委屈得不住地流淚，她是個不會安慰人的，隻拍著胸脯應了：“你放心，隻要我找到那隻黑狐，再把玉觀音的事情處理好我們就可以馬上走了。這次顧老爺開出的價錢很高呢。然後我們可以回師父那裏休息一下。”她越發的興奮，“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師父了。”
    黑狐？魏臨羨一個激靈，催孟窈窈將前因後果都仔細地說上一遍。往日孟窈窈就是個心機淺的，論心機，哪裏是狐族的對手。“你這是一下子接了三個委托啊——”魏臨羨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