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恒的眼睛在明亮的燈光下呈現晶瑩的琥珀色，淺棕帶著透明感，眼中的毛細血管像鑽石的棱角一般向四周發散。他坐到床上，從後麵環住付宇函。
    付宇函抬頭盯著他的眼睛，看著在這片醉人的眼瞳裏映出自己的影子，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他仰起脖子，嘴唇夠到他的下巴，牙齒一點點咬著。像小貓的爪子在撓。
    元子恒低頭，在付宇函破皮的下嘴唇上舔舐幾下，緩緩說，“那天在酒吧的女人，是我一個熟人的妹妹。”
    付宇函蹙眉，“就這樣？熟人的妹妹。”
    元子恒點點他的鼻子，“你指望能有什麼特別的。”
    付宇函撅撅嘴，還是躺靠在他懷裏，半眯起眼睛像隻吃飽的貓咪，“今天做的太疼了，不喜歡。”
    元子恒哼笑，“你後麵還是挺舒服的吧。”
    “話雖如此，我還是喜歡有前戲。直接那樣我不喜歡，而且在車上空間那麼小，很不舒服。”付宇函手指在電腦觸板上滑動，在逛網購，要把上星期就看上但沒敢和元子恒開口要的周邊人偶買下來。
    對於方才車震的這個話題元子恒沒接話，估計還是想作為保留項目。
    付宇函反應過來，“你那個熟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有時候付宇函的直覺還是很敏感的，元子恒沒打算隱瞞，“女人。”
    付宇函撇嘴，“絕對和你有奸情，不然人家妹妹怎麼會來找你。”
    “他妹妹剛從國外回來，隻是過來和我打個招呼。我的那個熟人，已經去世了，我答應過要替她照顧好她妹妹。”‘已經去世了’，這幾個字元子恒說得輕描淡寫，沒有任何情緒。如同描述‘我今天吃早飯了’一樣平常。
    付宇函又回過頭來看他一眼，頓了幾秒，認真說，“你知道自己每次很在乎的時候都會故意裝作不在乎嗎。”
    元子恒愣住，半響摟著付宇函的腰，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難得地壓低聲音呢喃道，“如果我有事瞞著你，你會生氣嗎？”
    付宇函歪頭很嚴肅地思考，隨後說，“如果我有事瞞著你呢？”
    “我會生氣。”元子恒毫不猶豫道。
    付宇函翻白眼，“我覺得也是。但我不在意，因為我覺得有必要讓我知道的時候，你會告訴我。那我何必著急呢。再說我也打不過你，不論是武力，還是腦力，還是財力……”說到最後他頗有幾分埋怨的意思。
    元子恒聽出來他有怒不敢言，在他仍然泛紅被咬得淤血的肩膀上親了一口，“要是以後哪次，我真的讓你感到生氣了你打算怎麼辦？”
    付宇函注意力離開屏幕，“如果我真生氣了，特別特別生氣，無法忍受的那種生氣。嗯，我就狠狠揍你一頓，然後吃辣一個月。”
    元子恒笑了，有種舒心的感覺，“我有種預感，也許我們會就這麼糾纏一輩子。”
    聽他這麼說，付宇函真有點嚇到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末了才疑神疑鬼，“你是認真的？”
    元子恒不明白這點有什麼可疑惑的，他把付宇函懷裏的電腦抽走放到床頭櫃，被子一掀將兩人蓋住扭在一起，“你要是敢說個不字，我現在就給你辦踏實了，然後把你鎖在床上。”
    付宇函又不傻，拒絕的話當然不會說出口，畢竟他也沒想拒絕。
    “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好一陣歹一陣的，高興的時候對我又摟又抱，不高興的時候拳打腳踢。我怕長此以往，我真得人格分裂了。”付宇函在元子恒八爪魚似的擁抱裏呼吸困難，努力掙紮著。
    元子恒力道鬆開些，讓他在自己懷裏躺得更舒服，“打是疼罵是愛。”
    “說什麼沒皮沒臉的話呢，人家小倆口都是打鬧著玩兒，誰像你似的讓我真疼。”付宇函越說越來氣，抬手朝男人的胸膛狠狠捶了一下。
    “幹嘛。”元子恒不解。
    “我剛說了，生氣的話就揍你。”付宇函瞪他，“我現在就生氣了。”說完從床上躥起來，抱著電腦往外走，“今兒你自己睡，老子要去睡客房！我會鎖門，你別想中途溜進來！”
    溜到客房鎖上門，付宇函對著電腦敲擊鍵盤。他麵前的屏幕裏是一片漆黑的背景，在上傳一係列代碼後，躍進到另一個界麵。付宇函點進一個交流空間，敲擊著代碼文字。
    【我這次差點露餡。】——函數
    沒過一會兒就有人回應。
    【怎麼？】——蜂鳥
    【老板讓我重新設計公司網頁，我一興奮就駭進了公司的網絡後台，複製了所有的模板。老板差點兒發現。】——函數
    【你還真能高射炮打蚊子，作惡網頁設計的策劃用得著那麼興師動眾的嗎。小事，你就說是從網上下載的就好了。】——蜂鳥
    【嗯，我說了。但他好像還疑神疑鬼的。最近我得老實點兒了。】——函數
    【你已經很老實了，我都覺得你已經半退圈了。】——蜂鳥
    【的確好久不玩兒了，都有些生疏了。不過我這隻是業餘愛好，不能當飯吃。賺錢我還是喜歡腳踏實地。】——函數
    付宇函在聊天的地方，正是一群網絡駭客的交流論壇，他是大學期間無意中發現的。起先是在貼吧上偶遇了一個電子技術專業的大神級人物，然後經過孜孜不倦夜以繼日地勾搭，總算讓人家理了自己一下。後來不辭辛苦地每日問候，花了半年時間，總算在一來二去的聊天中，大神肯指導付宇函了。之後被帶入這個網絡高手們聚集的世界，有不少誌同道合的朋友通過一條條信息網在這裏交流技術和心得。
    蜂鳥也是大神帶入後認識的一個，手法高超，非常擅長追逐信息的曆史痕跡，不管藏得多深多嚴密的信息，隻要他想，就必定手到擒來。
    【懂得腳踏實地，是好事。】——蒼淵
    【老大！】——蜂鳥
    付宇函也不由得小激動了一下，他已經很久沒在線上看到大神了，沒想到今天能撞見。
    【大神！】——函數
    【好久不見，過得怎麼樣？】——蒼淵
    【我過得，挺好的。我搬到S市了，找了個工作。】——函數
    【看你的IP地址，住的地方很不錯，的確挺好。】——蒼淵
    【老大我也過得不錯，雖然你可能都不搭理我。】——蜂鳥
    蜂鳥的字裏行間透露出鬧別扭的情緒，這是在怪蒼淵隻理付宇函不理他。
    【我知道你也過得不錯，前陣子不是還逮到一單大的，沒少賺吧。】——蒼淵
    【嘿嘿，還好吧，那也不能跟大神您比啊。】——蜂鳥
    【等下，大神你說我的IP地址？我記得我把家裏的IP地址隱藏過了，你還能看到？】——函數
    付宇函有點驚訝。
    【嗯。我還看到你用這個IP地址發了一篇很有意思的貼子，叫‘獅子主人和兔子先生’。】——蒼淵
    【……】——函數
    好吧，付宇函承認自己IP地址的隱藏操作的確有點兒班門弄斧。當年這麼教他的還是蒼淵呢。蒼淵無異於他在這個圈子裏的啟蒙老師，給了他不少指點。
    【什麼意思？什麼獅子兔子的，啥意思？】——蜂鳥
    【看來你三次元的生活過得不錯，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蒼淵
    蒼淵一語道破。
    【什麼？喜歡的人？小函數，你開竅了？？】——蜂鳥
    蜂鳥急忙問。
    【額，算是吧。反正我們現在住一起。他對我挺好的。】——函數
    【嗯。能有個歸宿是個好事。】——蒼淵
    【臥槽，居然連小函數都有人了，我還是條單身狗，天理不容啊！】——蜂鳥
    蜂鳥哀怨道。
    【其實也沒那麼誇張，我們算是，有點兒不打不相識。後來就莫名其妙在一起了。】——函數
    【我有點嚇到。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和老大最後會在一起。】——蜂鳥
    付宇函啞然失笑。
    【我倒是想把自己洗白白送上去呢，可惜大神不要我。】——函數
    【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珍惜。好了，你們聊吧，我先下了。對了函數，下次出手做得幹淨利索點，別留下痕跡引人起疑。要知道不是隨時隨地都會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蒼淵
    說完蒼淵就下了。
    【啊……他果然知道了……】——函數
    付宇函有點心虛，看來蒼淵今天上線就是為了和他說這個。一定是自己潛入公司後台的舉動他也有察覺了，怕他出事，特別來提醒。
    【他也是為你好。畢竟是他把你帶進來的嘛，至少得罩著你嘛。真好，有老大給你罩著。】——蜂鳥
    蜂鳥表現出羨慕。
    付宇函在屏幕前幹笑兩下。
    【那我也下了，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函數
    關上電腦，付宇函躺在床上有點輾轉反側，旁邊少了個人果然睡不著。
    他在床上折騰了半天，還是坐起來，肚子裏空空的，今天的運動太劇烈消耗得快餓得也快。更何況在西餐廳吃的那些東西，不管當時有多飽，心裏也覺得跟沒吃似的。
    付宇函走出客房下樓，想去廚房給自己煮碗方便麵。
    “睡不著？”
    忽然有低沉的聲音從身後飄過來，付宇函嚇一跳，後背起了一身冷汗。
    “臥槽元子恒，你想嚇死老子啊！不睡覺躲在客廳嚇人幹嘛，還不開燈。”付宇函摸著胸脯心神不寧地瞪著他。
    “我睡不著，就起來看看明天開會要用的文件。”元子恒關上麵前的電腦，目光柔和，帶著幾分慵懶，像是隱匿在漆黑深夜裏的星子，忽明忽暗。

    作者閑話：

    下章預告：小倆口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