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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盤古開天地,化身造萬物,未曾想混沌初分之時一抹清光直墜到荒涼貧瘠的極北之地,憑空撐起一片洞天福地,外界冰荒雪原,銀裝素裹覆蓋,高聳雪山中腹被一層厚厚的靈光罩阻擋,探不清虛實真假。
    世外之境,洞天福地。
    如此,不知過了多少年月,日月星辰懸掛於天,萬千生靈孕化於地,草木蔥鬱,鳥鳴獸奔。冰寒之地的靈氣逸散,摧毀山體,碎冰殘雪融化成海子,露出些許麵目。隻見華紫色蓮花占地萬丈,其瓣不下千數,蓮心處並攏,縈繞著厚實不可估量的靈氣結界,花瓣一片一片往外圍展開,淩空浮於湖泊之上。若是僥幸從混沌活下來的魔神看到,非得要大動幹戈不成。全由鴻蒙紫氣凝成的靈物,混沌元靈之氣為屏,蓮心之中機緣不凡,可惜,魔神疲於天道,此地,隔絕天機,藏於深閨無人曉。
    待到洪荒生靈為爭奪霸位,開始無量劫,以致族群不興,鴻鈞悟道成聖,傳道萬年,巫妖崛起,聖人有位,女媧創人族之時,紫金色蓮花全部綻放,惟見蓮心處一個粉雕玉砌的娃娃沉沉昏睡,悠悠閑閑轉了個身。
    晃眼多年,人族之中有族立國,名喚奉靈。
    極寒之地突生變故,聖人廝殺,殃及周遭冰域,挾著暴亂的靈氣亂流衝擊著無形的屏障,破裂,鑿開一道道的紋路,日漸消耗的靈氣已無法支撐起結界,珍貴的生氣自海子伸延上千乃至萬裏,遍地皆是稀罕的靈草奇寶,靈脈穿貫而過,靈氣濃鬱,飛禽走獸遊嬉其間。湖水晶瑩透徹,泛著粼粼波光,打碎了湖邊上倚湖照麵的剪影,眾星拱月般圍攏在淺淡白蓮旁。
    隱匿千載萬年的世外之境,將現於紅塵。
    凝軀複蘇,隻爭一線機遇,怎能功虧一簣。沉寂晝年宇紀的神魂,意念浮離在世,雖不死不滅,長存世間,稍有不慎,也不知多少年月!
    天道四十九,遁其一,故為生機。
    化靈為氣,飄遊天地之間,以尋一線生機。
    天道之上,尚有大道。
    神魂未醒,靈智早開,為遮掩天機,以無上禁法封存根腳來曆,藏於紫府靈台。
    元神大傷之下丟了記憶,機緣巧合,因凡女祈願而落於胎腹,借陰陽相合成凡胎。
    奉靈國雲浩之妻玉容兒乃國中祭司之妹,聽從父母之命下嫁王子,未料想雲浩早已傾心自己青梅竹馬的師妹。各方勢力妥協,才點頭答應。誰知道大婚當日,不僅明目張膽的另娶一妻,當夜留宿在那人房中,令國主大為光火,險些將他打死。
    三年夫妻,玉容兒一無所出。而雲浩膝下已有一女。
    “容兒,你放心,哥哥去去就回,定要給你一個說法。”
    少婦低眉順眼,不發一語。
    誰拋了一段錦繡,任他孤寂中枯朽。年少俏紅顏,怎見白骨生。
    上蒼見憐,予吾一子,無論任何代價,哪怕逆天改命,也在所不惜。
    大願之言,一抹生機之緣,亦為身死道消之箴言。靈光清湛虛無,被無形之力卷入玉容兒腹中。
    “好了,那混小子應允了我,容兒可高興。好好去洗漱一番,可不能這麼憂愁。”
    玉容兒怔愣了一會,顫抖的問:“真的嗎?浩哥,他真的答應了?”
    來人不自然間皺了眉,好聲好氣的哄勸。
    雲收雨歇記一夜春宵,陰陽交合,紮根生芽,一生之始。
    此時的玉容兒不知,她的孩子一旦落地,將是她一生的終結。極尊極貴者,紅塵緣淺,除非生身者懷有滔天功德方可承歡膝下,她一個凡女,何來的恩賜?
    來日,助汝扶搖九萬裏,乘風破浪。
    玉容兒誕下幼子半年,遭烈火焚心之刑。本應消散的魂魄因孩子的一縷善念而留存,靜待流年輪回。昆侖山聖攜之入仙山,一去七年不歸。
    此事擱置不提。且說,天地初分,清者至清,濁者至濁,有因必有果,萬物萬事,不過此消彼長間。
    已死的三千魔神殘念碎魂在混沌中不斷聚合吞噬,經曆千年萬載的時光蘊養,以另一種姿態立於世間,藏匿在昆侖山下的人族部落之中,密謀奪取天下生機氣運。一人之力,足可所向披靡。
    不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零落收場。自然,跟尚是胎兒的北辰碧衡毫無關係。
    一次不經心的初遇,千絲萬縷的情思,亂了乾宇坤年,葬了誰的天下。
    奉靈國贏主雲浩為君三月,醫者有報:後與夫人麟趾有兆。
    雲浩並不奇怪玉容兒會有孩子,雖是骨血相承,仍激不起他對這孩子的喜愛。
    北辰碧衡先有靈智神魂,凝軀不成,借陰陽而合凡胎,論理說,雲浩並玉容兒乃是親身父母,是故他一生中未凝聚道體之時,受天道製約,與紅塵有緣。因生來屏蔽天機,其骨、生辰八字皆不符其命相,麵皮卻難辨貴賤,故為詭命。雖說出生時七情六欲不複存在,好歹托生紅塵,呱呱落地後不過三息,華光大盛之後,與出生嬰兒一無二致。
    無奈,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一夕之間,便已是天差地別之分,不得不讓人唏噓哀歎,世事難料。
    隻是當時已惘然,一句無心之過,未嚐不是血淋淋的剜人傷疤。
    贏主其妻其妾身懷六甲,兩者之況凡是明眼人都不得不歎息。一子自母體之中就不受父親期望,更而養胎期間,生母四處奔波,若非此子命硬,怕是沒幾個能這般折騰。好不容易撥雲見日,留在王宮以備養,其父攜妾前往不周玉清聖人處安胎,時不時遣宮中送來一些難得一見的靈物,真真是滿心歡喜。
    玉容兒不曾為此置之一詞,安心留在王宮養胎,也不曾強求其他。上天賜予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得來不易。
    “王後,那等狐媚子真真當她是一國之後了,要不是祭司大人使人截下萬年雪蓮,還不知道誰才是這奉靈之後。”衣著青衣的嬌美女子憤憤道,一張俏臉漲的通紅。
    玉容兒聽完後僅是淡淡一笑:“汝汝,王寵愛誰是王的權力,背後亂嚼耳根,小心你那張嘴啊!”玉手輕撫微微隆起的腹部,越發溫柔。已近四月的孩子極為體貼娘親,動作不大,不怎麼鬧騰,靜靜蜷縮在胎宮,偶爾伸了一下身子,昭示他的存在。
    夏日逐漸散去炎熱,秋風乍起,帶來涼涼的意味。這一天的夜裏,不祥之兆突生。
    星子隱去,九星明亮移動而成一線,懸掛天際,乃是難得一見九星連珠之景。忽而,一顆星辰直直往不周山下巫族族地掉落,其餘八顆恍若被無形虛空的力量禁錮,爆裂開來,暈染上薄薄的黑紅之色,無比的詭異。九星崩落後,一半穹頂猶如一匹銀練高懸。另一半天穹,塗漆如墨,黑魆魆的讓人心驚膽戰,無盡的靈氣倒流,現出詭異的黑洞,鯨吞蠶食。不周山周遭聽聞到崩裂倒塌的聲響,清越入耳,山上一處山峰削成半截。
    昆侖,瑤池水落下半湖。
    山聖背倚著一塊青石,仰頭碰見這不祥之兆,突突直跳的心悸感在胸膛跳動,令向來灑脫不羈的人臉色大變。
    山下,某人突然間心有所感,模糊而觸摸不到,怔愣一會,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有趣,真是有趣。
    玉容兒被宮人驚醒,顧不得梳洗,想要起身出去一瞧,腹中卻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迫得她冷汗直冒,靠著床柱,臉上一片蒼白,顯然,腹中胎兒發起難來所致。房間內,乒乒乓乓的聲響接連起伏,尖叫連連,讓破門而入的祭司的神色極為難看。
    天機不明。推演的結果讓洪荒生靈冥冥間感到不安。
    唯有鴻鈞,卜測之時演算出些許,憂色重重。卦象曰:大凶,主殺之劫,蒼生大難。
    祭司好容易擺平陣法,臉色鐵青,吩咐侍女收拾狼藉之地。“容兒若不是得胎中幼兒相助,已然凶多吉少。此奪魂陣威力不大,勝在無形中致人丟失三魂七魄而損毀,且少有人在意,一旦知曉,已是回天無術。我倒小看了那女人,心腸狠毒至此!”玉容兒一聽,慌得臉色煞白,撫著肚子的手頓了頓,抬頭看著男人。俊朗的男子笑道:“無礙!這孩子未出生時如此聰穎,日後必定多智如妖,鴻運齊天。”
    “哥哥如此說,倒是折損他了。”玉容兒笑道,又摸著肚子,說:“既然如此,倒不如給你取個小名,叫妖兒如何?”孩子再無動靜。
    無心倒插楊柳陰,天道預警,邪神將亂洪荒,讓玉容兒腹中的孩兒趨吉避凶之時沒有受到天道降下雷罰之禍而裂魂碎魄,大動根本,又因先機遭人屏蔽,讓這個不應出世的人躲過了最致命的生劫。
    北辰碧衡因凡人所生,共有三劫九難。
    生劫,最為凶險,稍有不慎,便是歸於混沌修魂補魄,不知蜉蝣幾何,年月變遷。一破生劫,自此長生無憂。
    死劫,洗髓伐骨,涅槃化蝶的重生,重歸舊位,再無人並肩,共看浩大乾坤。
    命劫,為誰葬情蠱,凝冰凍雪,一片荒蕪,舍了玲瓏心竅,一生桀驁。
    九難,曆練重重,都未能傷其筋骨,大動元氣,不過嚐盡七情六欲的滋味,為誰書一紙風流,桃花逸事。
    固守本心,不改初衷,不沾因緣,不戀世事,本該如此。
    北辰碧衡向來是明白的。
    所以決絕,所以放下,所以無心。
    他們,從一開始相遇就錯了,像北辰碧衡那般心思通透的人兒,不該妄想他墮入紅塵,應是敬而遠之,便不會生生將繁華祭奠。
    幼年,最為純粹的年紀,一地胭脂紅。
    離年白首,盡拋芳華,點點愁人腸,隻歎當時年少不知事,錯付流光。
    玄冰墨,韶首蒼年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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