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章: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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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空間壁現身於新紐威城時,阿弗狄忒皺了皺眉。
麵前的新紐威城已然成了一座廢墟,除了連綿隨風揚起的塵土,空無一物,就連地皮都被吹風,隻剩下裸露蒼涼的地幔。
屬於魔神的氣息極微弱的從這廢墟間傳過來,令阿弗狄忒的眉頭蹙得更深。
這裏顯然有過一場大戰,但這世上除了神族始祖外,究竟還有誰能夠和死亡魔神美狄亞匹敵?
難道是重生的艾斯塔羅?阿弗狄忒迷起雙眼,在心裏否定這個猜想:連殘翼天使巴托麗都打不贏的艾斯塔羅,哪裏配成為美狄亞大人的對手。
那麼是誰,究竟是誰……阿弗狄忒的心開始加速起來,四分疑惑,五分憤怒,還有一分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欣喜與興奮。
這世界,有能打敗美狄亞大人的神族嗎?
阿弗狄忒問著,隨即就給了答案:沒有。也不可能有。
被創世神賜予“死亡”之名的美狄亞,是所有神族中最強悍無匹的存在。
這是與生俱來的宿命和注定。
無可更改,也無可戰勝。
看透這點的阿弗狄忒緩緩揚起嘴角,露出夾著一絲苦澀的微笑。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個,義無反顧請求母親將他送給美狄亞的自己。
那是在和林德分開後……回憶往事的阿弗狄忒驀地冷下臉,努力將“林德”兩個字從腦海中刪去。但這個名字彷如有了生命,附骨之疽般糾纏著阿弗狄忒,令他的所有努力都化為徒勞。
心煩氣躁的阿弗狄忒抿緊嘴角,扇動翅膀,開始搜尋死亡魔神的身影。
而在純種惡魔徘徊於新紐威城上方時,躺在地上的美狄亞則瞪大雙眼,望著碎裂的天空。但他所望的並非如此陰沉而破碎的蒼穹,而是這之上,叫做樂園的地方。
彷若艾斯塔羅的猩紅瞳孔浮現在死亡魔神眼前,內容空洞,視線冰冷。而少年的銀色短發好似時間最寒徹的冰淩,根根分明。除卻這樣冷若冰霜的相貌和氣質,少年還有四隻怪異的羽翼,白色羽翼冷酷無情,黑色魔翼瘋狂陰鷙。
用罪惡魔神和大天使長身軀塑造的造物,比起艾斯塔羅,更像沙利爾。那個天使族最尊貴卻又最無情的神族始祖。
無論血統稀薄,隻要是神族,性格上都會有一些病態,這既與神族自身的血統缺陷有關,也和神族始祖的病態性格有關。
這世間沒有哪個神族是正常的。
如果說海神被美狄亞厭惡,是因為他挑釁父神意誌的瘋狂,那麼大天使長不被美狄亞所理解,則是因為他毫無感情的冷漠。在這世間,沙利爾不在意任何事情,他不在乎天使族的興衰,也不關心自身的生死。
但偏偏是這樣冰冷無情,無所牽掛的沙利爾,親手創造了團結一致的天使族。
這樣的沙利爾,讓死亡魔神迷惑。
貝利亞和蒙蒂斯誕下子嗣是為解決自身的情穀欠,阿斯馬代拒絕創造海族是為了滿足自己實驗的私穀欠,沙利爾用自身神力“犧牲”創造純種天使,卻既非為自己考慮,也並非為天使族著想。
“既然你不在乎他們,又何必將他們創造出來?”再次親眼見證一名純種天使從沙利爾的神力光團中出生後,死亡魔神終於問出了深藏多年的疑惑。
美狄亞仔細端詳站在麵前的沙利爾,企圖從天使長的麵龐和瞳孔中,看出一絲一毫的波動。
沙利爾不為所動,用右手程序xing地點下新生純種天使的額頭,語氣冰寒:“以大天使長沙利爾之名,賜福與名與你,阿琉伽。”
還是少年模樣的新生天使神色虔誠,凝視麵前給予他生命的大天使長,半跪,有模有樣地學起對方冷酷的語:“謹遵大天使長之命。”
上演幾千年的畫麵令美狄亞不用思索,就能看透這個新生純種天使的未來:這個叫做阿琉伽的孩子,日後必然也如沙利爾般淡漠絕情,清冷寡穀欠。
所有被沙利爾“犧牲”出來的純種天使都是如此,毫無例外。
隨後,被賜福的阿琉伽就從地上起身,離去。待阿琉伽走遠,美狄亞轉頭,望著再次創造純種天使的沙利爾,重複一遍:“沙利爾,你為什麼要將他們創造出來?”
“我不懂你為什麼這麼做,沙利爾。你明明不在乎他們的生死,為什麼還要耗費神力創造他們?”
沙利爾聞言,抬起頭,用冰冷的銀色瞳孔望了死亡魔神少許,幽幽道:“這個世界需要他們。”
這個世界需要純種天使?美狄亞微蹙眉頭,瞳孔深處滿是不解和狐疑。那時的死亡魔神不解其意,千百年後,美狄亞依舊無法明白沙利爾的話語。
這個世界,無論是樂園還是人間界,都是為了他們——神族始祖而存在。因為他們是第一批誕生於世間的生命,是身為創世神的父神親手創造的孩子。
他們,神族始祖,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見到死亡魔神未能理解,沙利爾低下頭,繼續創造純種天使。他已經創造了足夠多的純種天使,也許手中的,就是最後一個了。
美狄亞看了沙利爾一眼,極輕極輕的在心裏歎了口氣。
在誕生最初,沙利爾並不是如今的冰冷模樣。那時候,他們六個都還未成年,在空曠的樂園裏相依為命,年少天真。
在六位神族始祖中,大天使長沙利爾最先問世,而後是海神阿斯馬代,四大魔神最後誕生。其中艾斯塔羅最長,貝利亞最幼,美狄亞則排在第二。
由於墮落魔神貝利亞最後誕生,又是唯一的女孩,其他幾人都相當疼愛她。美狄亞也如此,他幾乎將自己所能給予的都贈給了貝利亞,將她僅僅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那時也可以說是他們最天真快樂的時光。剛剛誕生的死亡魔神美狄亞還未睜開眼,就聽見兄長在慶祝自己的誕生,而待他睜眼時,沙利爾更是笑得燦爛純澈,銀色瞳孔裏滿是誠摯的欣喜和爛漫,聲音柔而充滿愉悅:“歡迎你降生到這個世界,‘死亡魔神’美狄亞。”
艾斯塔羅和阿斯馬代也笑,笑得一臉燦爛,走過來對剛誕生的死亡魔神又親又抱,見到其後誕生的蒙蒂斯和貝利亞,更是喜歡得不得了,還不顧形象的做鬼臉,逗弄最小的貝利亞。
往事再次複蘇時,記憶裏的美狄亞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時光流逝幾千年,有的回憶也模糊到再想不起來,但他仍記得自己仗著力大,拋高高逗貝利亞玩。
回憶中,阿斯馬代最喜歡玩的遊戲是捉迷藏,總是會用“預知”作弊,猜出他們匿藏的地點。但蒙蒂斯是阿斯馬代的克星,每當阿斯馬代快要找到他時,蒙蒂斯就會撕開空間逃跑。每到此時,阿斯馬代就會氣得跳腳,大聲指責蒙蒂斯作弊,惹得他們哈哈大笑;艾斯塔羅從小就比較悶騷,唯二的樂趣就是觀察沙利爾,和美狄亞打架。被美狄亞打敗後,艾斯塔羅總會到沙利爾身邊求安慰,最先出生的沙利爾也會肩負起一家之主的責任,好好的撫慰對方;而身為唯一女xing的貝利亞,其實是他們中最爭強好勝的,除了喜歡旁觀艾斯塔羅和美狄亞打架,還喜歡挑釁美狄亞。但那時的美狄亞總會偷偷放水,故意輸給她,貝利亞就會高興的將雙眼眯起,繞著認輸的美狄亞跑上一圈,再到艾斯塔羅麵前炫耀,故意氣對方。
而後,不知道從何開始,孩童的純真隨著時光碎裂,長大的他們陸續傳承了強大的能力,成為了之後的神族始祖。而最先成年的沙利爾,用“犧牲”之力,創造出了樂園第一個非父神所造的生命,即純種天使。
那時還未徹底覺醒的美狄亞也站在沙利爾身邊,問著同樣的問題:“沙利爾,你為什麼要創造這個不屬於父神意誌的生命?”
剛剛成年的大天使長睥睨還是少年的死亡魔神,屬於孩童的稚嫩消失殆盡,隻剩下成年的冰冷無情:“並非我要創造。”
“而是這個世界,需要他們。”
年幼的美狄亞皺眉,依舊不解:“沙利爾,我不懂。如果你不想創造他們,那麼我來幫你殺光他們怎麼樣?”
沙利爾聽後隻是無聲望了眼死亡魔神,半垂下眼,麵無表情:“終有一日,我們會死去。這並非出於我們的意誌,而是出於……”
“這個世界,有它自身的規則?”
規則?什麼規則?著世上還有比被父神親手創造的神族始祖更強大的存在嗎?美狄亞緩緩閉上雙眼,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造物的身影。
這世界不會有什麼超越於父神意誌和神族始祖的東西。
如果有——
那就,殺光他們!
如此想著,調整過來的美狄握緊手上的戰鐮。他的知覺漸漸複蘇,勉強能夠勾動手指。
而就在死亡魔神竭力奪回身體控製權時,從遠處飛來的阿弗狄忒突然停止飛行,直直從半空中摔落下去。
直到重重摔在地上的事,阿弗狄忒的腦子仍舊沒轉過彎,無法理解麵前看到的場景。
美狄亞……死亡魔神美狄亞大人,怎麼會戰敗呢?
死亡魔神美狄亞永不可能戰敗。因為他是這世間最強悍的存在。
阿弗狄忒後知後覺地抬頭,看眼努力起身的魔神。死亡魔神此刻掙紮的身影是那麼艱難痛苦,那麼令人心酸,令他分毫都看不出對方平日裏的意氣風發,冷酷高傲。
原來,阿斯馬代說的都是真的……
這世間,存在一種方法,能夠戰勝無冕之王美狄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