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公子走後已有數月，那座偏殿還留在那裏，每日都會派人去打掃，好似那裏還會有人住進去一樣。他以為皇上終於看開了，終於不再等候花公子。
    卻不想一連幾個月過去，那座偏殿還是空空落落。而皇上，每每心煩之時都會在那裏坐上一段時間，眼睛望著宮外。他知道，那是江南花家的方向。
    他才知道，皇上從未放下過花公子，他在以自己的方式愛著他，守護著他。就如前些日子的大通錢莊事件，皇上亦是出了不少力。一個帝王，能做到這等深情，如何不讓人動容？
    所以他在一次無意中見到那位霜姑娘時便有了這等荒唐的想法。如今想來他真是魔怔了，皇上對花公子的心意絕無可替代，他這樣做不過是給皇上抹黑。
    朱翊鈞眉眼猛地一沉，“你知道便好，你可知僅是第二條我便可以殺了你？”找一個與他像似的人做那等事情，是對他也是對花公子的侮辱，他是絕不允許的。
    王總管顫著身子，“奴才知罪。”
    朱翊鈞冷哼，“朕也不是那等小氣之人，這次罰你三月俸祿，可有異議？”
    “多謝陛下！”
    “先別急著謝，朕問你，你這樣做可是受了太後的旨意？”
    王總管剛剛放下的心又被提了上來，“……是……”
    果然如此。朱翊鈞眯眯眼，意味不明，“那朕再問你，你是朕的人，還是太後的人？”
    撲通！王總管撲倒在地，“皇上……奴才自是皇上的人。”
    “那你可要牢牢記住這件事。”
    “是，是……”王總管連連保證。而後想到太後的吩咐，小心翼翼看向帝王，“那……奴才該如何回應太後？”
    朱翊鈞慢慢踱步至殿門口，天空不知何時已經亮了，淡金色的光芒暈染著雲層，那景色相當美麗。
    “自是如實稟告。”
    這……如實報告？
    朱翊鈞笑笑，“你不會以為她隻在朕身邊安了你一個暗樁罷？”
    王總管一愣，當反應過來她是指誰時，心頭一顫。
    慈寧宮，熏香爐內香氣嫋嫋，勻勻在殿內散開，奢華高貴。金色的簾幕綴著水晶垂下，兩個宮女立在一旁，麵色沉寂無波。王總管在殿門口站立片刻鍾，裏頭才傳來召他進去的懿旨，一甩手中拂塵，恭恭敬敬的走進去。
    兩個宮女扶著太後坐下，太後衣裝雍容，婉麗的眉宇間還帶著午睡的疲憊。一旁宮女為她按摩，她看了王總管一眼，舒服的閉上眼睛。
    “昨晚的事情做的怎麼樣了？”
    王總管上前一步道，“如太後預料，陛下昨日寵幸了那位霜姑娘。”
    太後閉著眼輕輕嗯了一聲，麵色平靜，看不出心中所想。王總管小心翼翼，帶著點試探，“說起來，奴才今早看到皇上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果然還是太後娘娘英明。”
    太後輕笑，擺手揮退屋內侍女，眼睛慢慢張開，“嗬，民間不是說知子莫若母麼？皇兒是哀家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他那點小心思豈能瞞過哀家？”明明嘴裏說著溫情暖暖的話，她的眼底卻沒有絲毫溫情。王總管看著沒由來的渾身冰冷。
    “太後娘娘仁慈，皇上聖明，真乃我大明之福啊。”
    好話誰都愛聽，即便她在這後宮每日聽的那些諂媚之言足夠多，聽到好話還是愉悅點了下頭，“王總管可是越發會說話了。”
    “嗬，這是太後教得好。”在她麵前他可不敢居功，不動聲色轉過話題，“這個時辰皇上該招膳了，太後若是沒什麼其他的吩咐，奴才就先行……”
    “別急，哀家的問題還沒問完呢。”太後攔下他，“你和哀家說說，皇上是怎麼處置那位姑娘的，可是納為了妃嬪？”
    因朱翊鈞交待過，所以王總管如實搖頭，“回太後，皇上在今早就用一筆重金將那位姑娘打發走了，並未對她進行冊封。”
    後宮有一個默認的規矩，但凡被帝王寵幸過的女子，哪怕隻有一晚恩澤，也需在第二日封其身份，古往今來無不是如此。偏偏對這位青樓女子出了意外，帝王竟會放其離開……
    “這……皇兒真是如此做的？”
    “是，那姑娘得了珠寶自行離開了。”
    “是嘛？……好了你下去罷，別讓皇兒等。”
    “是，奴才告退。”
    把一個很可能懷著自己孩子的女子放出宮……這皇兒怎會變得這麼冷酷了？若是換了他以往的性子，定是納入後宮，即使不喜，也不會虧待了她。
    “這皇帝最近都在搞些什麼啊？”
    這樣的結局她該是滿意的，因為皇家尊嚴，不可能納一個青樓女子為妃。可是朱翊鈞這麼幹脆的把她送出去了，她反而覺得有哪裏不對……
    莫不是她忽略了什麼？
    腦中閃過那女子的麵貌，她隱隱覺得好似在哪兒見過。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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