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不要出手，你怎麼又把那妖怪吃了。”沈默本意並不是想責備貔貅，因為畢竟這事情還是因他而起，要不是為了他二姐……但他就是忍不住。
    [又不是我想吃的，]貔貅不高興了，就算他脾氣再好，也不願意被冤枉，[你沒看到嗎，是那個亡靈自己鑽到我嘴巴裏的。而且她一點都不香，倒胃口。]
    沈默知道這事不怪貔貅，當時場麵混亂，那亡靈又瘋了一樣根本說不通道理，更無法控製其行為，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她竟然在到處亂竄的時候，自己一頭紮進了貔貅的大嘴巴裏，就這樣莫名其妙被貔貅吞掉了。
    這下可好，請道士的功夫也省了，他們本來隻是想來看看情況，竟然還順便除了個鬼。隻是，永寧郡主高興了，沈默卻又犯起了愁。
    “對不起，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沈默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被油燈打下一層厚厚的影子，燈光閃爍，沈默的心也動搖著，“睡吧，明日一早就入宮取髦塵珠。”
    [好。]貔貅答應一聲，許久無話。
    初夏的夜晚，京城格外多雨。
    屋外院內，淅淅瀝瀝的雨聲不知何時響起，驚擾了屋內的靜謐。
    “貔貅，你睡著了嗎？”黑暗中，沈默端端正正躺在床上，輕聲問道。
    [嗯……]貔貅應道。
    又安靜了許久，當貔貅再次馬上就要入眠時，沈默又說話了：“你說，愛情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能讓魏竹君和紅裳奮不顧身，讓大姐二姐悲痛流淚，讓姐夫如顛似狂……”
    [嗯？]貔貅困得眼皮打戰，應付道，[我又不是人，我怎麼知道。]
    沈默從被中抽出雙手枕在頭下，神色更加困惑：“神獸不會有愛嗎，龍祖不是愛著女媧？還有，九尾為什麼要變成女人，他喜歡皇上嗎？”
    說到九尾，貔貅才來了一些興致：[九尾啊，他有過很多伴侶，每一個他都說愛，我覺得可能也沒有那麼愛吧，因為他幾百年就換一個伴侶，換得也太快了吧。]
    “幾百年，太快了……”沈默覺得他和貔貅可能活在不同世界。“那你呢，你愛過別人嗎？”
    貔貅沒有接下這個話題，反問道：[你今天怎麼了，從你二姐家回來的路上就不對勁。]
    沈默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內心毫無來由的焦躁，思想控製不住地狂奔。見貔貅不回答他的問題，於是，他又換了個話題：“把姐夫迷得神魂顛倒的那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不是妖怪？”
    這個問題簡單，貔貅回答：[一個人類亡靈。算不算妖怪就要看你們人類的定義了。]
    “之前被你吃掉的鏡妖雖然是妖怪卻沒有做過壞事，而這個人類亡靈雖然不是妖怪，卻勾引姐夫，破壞人家庭，實在可惡。”
    [所以呢？]貔貅困了，打了個哈欠，準備結束話題。
    “所以善惡該如何界定呢？那鏡妖有點可憐……”忽然湧起一股尿意，沈默晃晃悠悠從床上爬了起來，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於是迅速蹬上鞋子，從桌上拿起一個茶壺躲到了屏風之後。
    [呼嚕嚕。]床上，貔貅伴著雨聲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