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柯站在原地迷茫的看著Han：“呃……我是不是來的有些不是時候？”。Han擺擺手，沒說話，隻是看著簡柯傻傻在原地不敢動愣愣的樣子，嘴中泛苦。
    Han難得的從口袋裏拿出香煙點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躲在煙幕之後，有種不切實際的虛幻：“照常理，你是不可能一來就參加這種對於局裏來說關乎存亡的工作，而且還是一來就分派來現場的這種職位。”簡柯有些不適應，這幅老成的樣子真的很不適合Han那張秀氣卻仍帶著孩子骨骼的臉，違和感太強。
    “其實算是借助你的關係吧，你以為陳老那麼好請？希望你不要介意，畢竟咱們這兒人情社會，是吧？”說完，Han自己也露出了一絲可以稱得上是迷惑的表情，有些時候他也不明白明明很簡單的答案，大家都沒辦法說出口。Han自嘲笑笑，目光聚焦到簡柯身上：“我們有我們想要的東西而你可以幫助我們，我們是站在你這邊的。作為回報，你會知道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怎麼樣？”簡柯有些無語，甚至覺得有些搞笑，又是施壓又是給好處的，你怎麼知道什麼是我想知道的，難道想要做人上人先要做別人肚裏的蛔蟲？
    “關於你父親的一切。”Han毫不惱怒地看著簡柯一臉不加掩飾的嘲諷，簡柯吸了口氣，肺部中空空回蕩山澗清新的空氣，胸腔膨脹直到肋骨都開始痛：“你們這些到底都是些什麼人？不是隻是來出差嘛？我怎麼覺著是狗血小說的開頭？”Han沒回答隻是丟掉煙頭伸腳碾滅又找來紙巾抱起來塞回口袋裏：“回去吧，我要丟垃圾。”
    簡柯回去以後沒憋住就跟楊淩翔說了這事兒，沒有熟悉的人讓他說兩句他就快要被疑惑淹沒了！楊淩翔勸了兩句就被徐楷嚴叫去洗漱了，簡柯眉頭不展的靠著院牆看著昏黃燈光上的毛蛾子發呆。“我們需要你，大家也都有想找的東西，或者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多餘有什麼好計較的？婆婆媽媽……”湅麟渝捧著碗糖拌芋頭不知什麼時候也坐在門檻上出聲多嘴道，賀君毅默不作聲出來把外套給湅麟渝披上，麵無表情的看向簡柯的背後。
    簡柯回頭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Han，伸出手：“保護我的安全，我不是什麼打不死的小強。”Han滿意的露出笑容，握住大自己一圈的手掌：“合作愉快。”
    鄧焱端著個洗腳盆到處找Han，看到他又在小朋友裏紮堆，又是個白眼丟過來。結果不翻白眼還好，一翻就覺得腦門血管直跳。去他娘的，伸出食指中指並攏揉著突突直跳太陽穴，那酒味道真是……加了黃鱔血，太烈了！鄧焱抬起腿勾住Han把他往屋裏趕說：“好了，風大了，進去吧，舒服些了就吃點東西，我讓老爺子留了清爽的蔬菜。”韓眯起眼睛露出貓咪偷完腥之後的表情，讚許的點點頭：“哎呀，真是有弟如此，夫複何求啊！”，說著蹦起來拉過阿焱的腦袋抱在胸口猛力揉捏，鄧焱被勒的呼吸不暢臉都憋成豬肝色。徐楷嚴洗完腳換下白大褂就瞅到這麼一幕，差點一口老血噎過去。奔一米九個子的大男人身體幾乎折成了90度。
    ……年輕人，真會玩。
    Han速度的扒了兩口飯，剛放下碗就看見牡屠戶陰冷冷的一張臉，眼睛幽暗如狼，嗓音嘶啞地說著土著語，Han笑眯眯的直迎目光，其實心裏暗暗翻白眼，講個話跟要拍鬼片似的，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老先生！
    羅燕是這裏懂語言種類最多的人，隻有她被牡屠戶的怪腔怪調嚇的小臉發白，回頭結結巴巴翻譯著：“他叫我們早些睡，晚上山上有山魈，明天想活著進山就把門窗都拴好……”話越說聲音越小，楊淩翔坐在一旁正揪著身上的線頭，一聽這話臉色一變，誰不知道他膽子大什麼都不怕唯獨怕髒兮兮的生物什麼的，要是有什麼口水弄到他身上，他能崩潰。
    楊淩翔趕緊一把抓住徐楷嚴的衣領就滾去他房間，湅麟渝懶懶的哧鼻以表達對楊淩翔膽小的不屑，然後打著哈欠也跟賀君毅上樓休息去了，陳教授一臉嚴肅的點頭看向自家侄子：“今晚都把門窗關好些，這山魈雖然不是神話裏的惡鬼，卻也是一種長相十足醜惡的猴子，聰明的很，財前啊，你去給燕燕檢查下房間。燕燕你有事就叫我們。這竹樓隔音也好不到哪去，有事就大叫，知道嗎？”羅燕一臉懼色，到底是女孩子膽小，跟在後麵往樓上走的時候緊緊拉著陳財前的衣袖。
    鄧焱對陳教授一頷首，也帶著韓上樓，上樓之前還灌了一大壺煮好的山泉在水壺裏防止韓起夜。
    簡柯苦笑，這……徐楷嚴讓人拐走了，那今晚他跟誰搭夥？陳教授笑：“哈哈，正好，今晚你跟我一間，還有我那不成器的侄子，你嫌不嫌擠？我讓他跟那屠戶睡一塊去。”簡柯不好意思擺擺手：“沒事沒事，他不嫌棄就好，大學擠宿舍擠習慣了都。”陳教授又是一陣讚許，兩人說說笑笑上樓，牡屠戶仍舊冷冷的盯著眾人離開，起身收拾好東西，看著原本皎潔的月空被黑雲遮住，影影綽綽的油燈幾乎也要被黑暗壓住吞噬，枯瘦黝黑的身體飄出幽幽的歎息，鎖好高高的籬門，三兩步爬上竹樓頂樓的小隔間，點著油燈淺眠。
    直至夜深，眾人安眠，等待著黎明降臨。
    跟陳教授和陳財前二人又聊了好一會才熄滅澄黃的老燈泡躺下，熟睡中簡柯有些不耐煩的嘟囔著，側身睡竹床怎麼這麼硌人，隻好翻身仰麵朝上躺好，舒服的蹭了蹭枕頭又繼續做夢。
    不過片刻，簡柯就有些醒了，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山裏雖然沒有城市的喧鬧，但是蛙聲和蟲鳴足以吵到你頭昏腦脹，何況陳教授和他侄子的呼嚕聲……是不是太粗太急了？該不會是有什麼山裏的野獸進來了吧？簡柯迷迷糊糊的眯眼歪頭望向旁邊的竹床，咦？……空的？
    心髒突地一跳，剛想起身，簡柯胸口一沉，兩隻又幹又瘦冰冷堅硬的手，不，該說是，爪子？從正麵搭上他肩膀，溫熱腥臭的液體滴下，落到他臉上，身體被牢牢壓在床上動彈不得，尖銳的指甲摳破了厚實的登山服，嵌進皮膚。銳利的疼痛讓簡柯一陣眩暈，終於徹底從睡意中醒來。
    一張放大的鬼臉貼過來打量著他，幾乎有嬰兒手臂粗細的獠牙正順勢向下滴落口水，月光透過不知何時被打開大敞的窗戶，投在怪物暗紅色皺巴巴的皮膚上。這東西身上的皺紋仿佛刻在它皮膚上，配合突突跳動的深藍色血管，襯得渾濁不堪的眼珠有種魔獸世界裏的怪物跑出來的感覺。雖然很害怕但是簡柯此刻莫名還有空感歎一下對方的醜……
    簡柯試著挪動了一下身體根本無法動彈，好在手臂還能動，偷偷努力去夠被怪物踢到腳邊的包。簡柯摸到了怪物的腳，長到打卷的厚指甲，還有黏糊糊不明液體，強忍著惡心，簡柯打從心底希望教授他們是逃走了……
    簡柯還沒夠到書包的邊沿，就聽鬼臉怪物從喉嚨裏扯出奇怪的笑聲，就像是把石頭砸進湖水裏噗咚噗咚的聲音。它慢慢收緊爪子，企圖抓穿“獵物”，簡柯忍不住悶哼，真疼！看來不是做夢，簡柯有些傻傻的想著……怪物忽然將頭低下，獠牙劃破質量還算不錯的大衣。簡柯瞪大雙眼，他希望此刻的自己，能就這麼死掉不要有任何知覺！
    怪物低下頭顱，腦門貼著簡柯的胸口，它光滑堅硬的頭皮有東西在遊動，有個不知什麼東西伸出自己的觸手在頭皮上這裏戳戳那裏捅捅。直到找到最薄弱的中心點，頭蓋骨被完整地從中縫掰開成兩半，皮肉撕裂的聲音近在簡柯耳邊，算不上血的褐紅黏液稀稀拉拉落在他肚子上，還有不少就這麼飛濺到他臉上，簡柯止不住全身寒顫。
    終於，完整的大腦露出來了，在大腦粉色腦髓的中央，一個拳頭大已經成型的嬰兒在酣睡，遊動的東西便是那不聽話的小手。簡柯直勾勾盯著腦袋動了動的小嬰兒，身體繃緊，大腦不再運轉隻有一片空白。
    小嬰兒晃晃小手，睜開他的眼睛，圓圓的眼睛，幾乎睜到眼球要掉下來。薄薄的皮膚脆弱到好像一戳就會讓它變成一灘水，它慢慢爬到簡柯的身上。占了臉一半的眼睛帶著笑意和好奇看著簡柯，皺巴巴的小臉看著看著就舒展開。裂開四瓣的嘴唇，滿意得向簡柯展示自己占了連唇部都是細小的牙齒的口腔。就像是，海膽和海星。一層一層白色的小牙疊至喉管，一覽無餘。
    或許年紀太小，他還沒有長出眉毛，隻好皺著光滑的皮膚，堆出細細的紋路，形成滑稽的抬頭紋。小嬰兒砸吧著嘴，時不時天真的用口水吐個泡泡。
    最後他的目光在簡柯的心口停下，伸出不知道有沒有骨頭的小手一戳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