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輕暖，在行去義醫館路上，桃如九和謝龍蓮誰都沒有再說話。
    謝龍蓮一身紅衣，走在大街上未免引人注目。桃如九抬起眼睫瞟了他的背影一眼，抿唇想了想，又略覺不甘的加快腳步與他並肩。
    “是我不夠好嗎？”
    沒頭沒尾的冒出這麼一句話，而謝龍蓮隻是側頭斜睨了她一眼，並未回答。
    “那個如意喜歡你是嗎？”
    執拗的再次冒出同樣沒頭沒腦的問題，桃如九狠狠瞪向無動於衷的謝龍蓮。
    “……”
    “我不能像她一樣，讓你滿足嗎？”
    聽到這句話，謝龍蓮終於停下了腳步。
    “胡扯，”冷聲叱道，他的聲音明顯不耐，“告訴了你我在醫她。”
    “你還騙我？有趴在人家雙腿間治病的嗎？！”桃如九聞言跳腳，“你當我是三歲小娃兒嗎？”
    隨著她越加洪亮的音量，他倆頓時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聽到敏感語言的行人見狀紛紛停下腳步，看他們一人冷漠一人氣怒的詭異相處，伸長了耳朵也想湊著聽一聽答案。
    “你在大街上嚷嚷什麼？”謝龍蓮不耐的低吼，旋身轉往暗巷。
    “哼，我看你是心虛了吧？”鍥而不舍的跟上他的腳步，桃如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正視著他掩藏在麵具之後的雙眼，“我也是女人，她能給你的我也可以！”
    “胡說八道，”謝龍蓮掙開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還是你……”桃如九再次跟上，將要出口的話在喉嚨口徘徊了半晌，才在他的無動於衷下情急的喊了出來，“還是你終於無法忍受我的糾纏，想要——脫離了呢？”
    六年來一直不敢問出口的問題與擔憂的心情，終是在今日全部爆發了出來。
    “即使是又怎麼樣呢？”謝龍蓮停下腳步，在暗巷斑駁的陰影裏正視著桃如九倔強的容顏，“從你修煉‘獨步軒然’開始，又曾想過我的幸福嗎？”
    什……麼？
    桃如九聞言一怔，想不到他的答案竟是這般。
    “隻是因為我……修煉了‘獨步軒然’？”不確定的張開口，卻驚訝的接觸到謝龍蓮瞬間變得陰鬱的視線。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繼續著你的追逐，向往著你的江湖，可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想過嗎？”謝龍蓮冷笑，“‘獨步軒然’之功殺人折壽，而我——不需要一個因為稱霸江湖而殺人損命壽命還不足百年的人做妻子！”
    桃如九聞言瞠目，神情驚懼的仿佛見到了怪物！
    或許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接觸到謝龍蓮的心情，所以才會這般手足無措。
    “你知道自從你修煉了‘獨步軒然’，自從別人察覺到我們的關係後，有多少人想要暗中除掉我嗎？”謝龍蓮一字一頓的道，語氣平靜的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你知道為什麼我藏身的地方越來越好找嗎？那是因為我累了！我不想再背負著你的殺人罪孽不想再讓別人把我們的關係捆在一起，所以現在不管是誰追上來殺我我都不逃，因為我是在替你——贖罪！”
    竟然是……這樣嗎？
    桃如九沉默著聽謝龍蓮說完一整段話，她看著他半晌，像是在慢慢消化掉那樣的句子裏到底有多深的恨和怨。然後啟唇，再次重複：“龍蓮，我是喜歡你的。”好像隻要說著這樣簡單的話，這樣毫無心機認真至誠的話，那麼他就會相信她一般。
    可是她失望了，謝龍蓮轉過身，有如清風過境般走過桃如九的身邊，他甚至沒有多看那委曲求全的人一眼，出口的話亦沒有半分波動：“你的愛我承受不起，你的喜歡，我自然也不需要。”
    他提著藥箱，一身紅衣在暗巷裏分外顯眼和刺目。就像他的身影在數年前，就仿佛烙印一樣牢牢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
    桃如九閉上雙目，依舊笑得張揚。
    但我不恨，我不怨。
    她張開雙手，看著那上麵交錯的紋絡。
    因為不管你走的多遠飛的多高——我也依然會用這雙手，將你牢牢地束縛住！
    我不想你幸福，我隻想我自己幸福，所以隻要我還愛你一天……就……
    笑顏擴張的深了，便含了苦。她抬起頭來，以為看到的仍然是他遠走的背影，卻不料謝龍蓮卻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暗巷那方，日光正盛，桃花在春風裏恣意開放著，一如自己恒久不變的款款戀慕，在歲月之中流轉於四肢百骸。
    “另外，”站在陽光之下的謝龍蓮冷聲開口，看著桃如九瞬間呆住的臉，“如意患的是——‘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