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
    靜靜的看著那人柔和的臉部線條，以及嘴角邊那驚鴻一現的笑容，莫驍整個人都看傻了。
    笑了，張大人笑了？？？
    那不是我眼花了吧？那不是錯覺吧？？？他，他居然笑了？？？
    這還是從相識至今，那個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自己麵前展露笑顏啊。他笑起來可真好看啊！比任何時候都美。
    “再講一個！”
    掃了一眼那個盯盯看著自己的人，張子欲低下頭不自在的撥弄起了地上的篝火。
    瞧著低下頭沒再出聲的那個人，莫驍竟然是興奮的笑出了聲。
    那不是錯覺，張大人真的笑了，就在剛才他說話的時候，莫驍竟然還敏銳的在那人的嘴角邊兒捕捉到了一絲小痕跡。他笑了，他真的笑了。
    “嗯，那我就說一個我們在邊城合圍白趾國大軍的事，那個時候啊，我們是兵分四路，給他來了一個甕中捉鱉，把那群白趾國的小子殺得爹一聲娘一聲的，哇哇直叫啊，我和郭俊我們兩個各率領了一路人馬攻進了他們的後帳。我一腳踢開一個拎著長矛奔我撲來的小子，隨後，我又手起刀落，一刀砍死了前邊攻過來的那個兵頭，我是左一腳右一拳和他們打在了一起，後來啊，我們是殺得天昏地暗……”
    聽著耳畔生動的戰鬥故事，張子欲會時不時的抬起頭來，看一眼身旁那個說的繪聲繪色的男人，有時，他會因為男人的講訴而頻頻皺眉，有時，他會因為男人的講訴而輕輕揚起嘴角，還有的時候，他會因為男人的講訴而低下頭默默神傷。
    可是不管是那一種表情，都清清楚楚的被莫驍看進了眼裏，疼在了心上。
    原來，這個人也會微笑，也會蹙眉頭，也會黯然傷神。原來，他也並不是傳言之中那般冷情涼薄，原來，他那張一直都冷若冰霜的臉上，也是會出現很多屬於一個正常人該有的表情的。
    “講完了？”
    在等待了良久，沒有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之後，張子欲緩緩抬起頭來瞧向了對麵的人。
    “嗯！”
    嘴角噙著笑，莫驍微微點頭。
    看了看他，這一次張子欲沒再說讓對方接著講的話，而是很安靜的低下了頭。
    “聽說，張大人天賦異稟。五歲就已經開始認識草藥了，八歲就跟隨令尊學習醫術，想來，在您學醫的過程之中也一定有很多有趣兒的故事吧！”
    見他低著頭不言語，莫驍說起了那個人的事情。張子欲自幼天賦異稟，從小就是學醫的好苗子，而且醫術也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所以，說到身邊兒這個人，就連莫驍都覺得與有榮焉呢！
    “我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沒有柴了。我去拾柴。”
    說著話，張子欲站起身來就要走。
    張子欲雖然文武雙全、醫術高明、驚才絕絕。不過，他卻也一葉障目做下了數不盡的錯事。所以，這樣的人，這樣的人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拿出來講的。更何況，那些個屬於前一世的罪孽，他也壓根兒不想讓那個男人知道。
    “張大人……”
    起身，莫驍急忙攔住了對方。
    “這種小事兒，我去就好，怎麼好麻煩你。”
    想是這樣的粗活哪裏是那個人幹的。若是真讓他去了，那還要自己這個大男人做什麼？
    聽了這話，張子欲悠悠看了對方一眼，沒說什麼。
    朝著他笑了笑，莫驍便轉身離開了。
    望著那男人離去的背影，張子欲站在那裏看了許久許久，直到連一個芝麻粒兒大小的影子都看不到時，他方才悶悶的坐回到原來的位置。
    剛剛，莫驍講的那些個故事雖然都是大獲全勝、知擒敵首、大快人心的。但，張子欲知道不管是勝還是敗，每一次戰爭都少不了流血和犧牲。所以，他也很清楚，莫驍是避重就輕，專撿了一些讓人聽著高興聽著舒服的。而把那些血腥的，殘忍的都給省略了。
    可是，不管怎麼樣，作為一個不算是太熟悉的人，他竟然願意和自己講那麼多，張子欲還是覺得很欣慰的。
    不多時，莫驍抱著一抱柴火回來了。
    然，在看到那個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時，張子欲卻是不覺蹙起了眉頭。
    抬手，張子欲陰沉著一張臉扯過了某人的胳膊。
    “張大人，怎麼了？”
    覷見身旁人黑了一半的臉色，莫驍不解。直到他發現那人熟稔的解開了自己胳膊上的紗布時他才恍然發現，自己的紗布已然被血染紅了。
    “你就不能安分點？”
    解開紗布，上藥包紮之後，張子欲沒好氣的狠狠剜了某人一眼。
    明明受了傷還搶著幹活，他就不能安分一點兒，他就不能顧著點兒自己的傷？
    “是是是，下次一定不敢了。”
    扶著自己已然被包紮完畢的胳膊，莫驍急忙稱是。
    盡管眼前人是黑著一張臉的，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在發脾氣。可是，莫驍知道那個人之所以會發脾氣會不高興完全都是因為自己，完全都是因為他在意自己，他心疼自己。而這樣的認知讓莫驍喜不自勝。就連一直彎著的嘴角也高高的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