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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2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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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學複課之後,方逸把全部的經曆都放在了準備今年的會試之上。春耕時節,方逸聽聞昭帝立皇長子方赫為太子,未至夏末,太師燕景自請任太傅,辭去了太師之位。
    方逸對朝堂之事並不敏感,他也沒有往心裏去。隻是他也沒有想到在這之後,太學裏有傳言,當年的岑門後人回來了,燕景是為了岑門後人騰位置,才自請做了太傅。聽到岑門,方逸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老師山人,從收到山人最後一封回信至今已經一年有餘,方逸詢問過文先生,亦沒有山人的消息,不知道同為岑門學子的山人知道岑門還有後人,會不會欣慰。
    岑氏一族當年為了方韶,折了全族一百三十六口,沒有人相信岑家還會有後人。直至初秋,方韶的聖旨傳下,眾人才恍然,當年岑家那個年少入宮謀職,在方韶攻城之後不知所蹤的岑家幼子岑奕回來了。
    回歸朝堂的岑奕,直接拜太師之位。跟隨方韶一路走來的重臣,再見岑奕現身,幾乎各個都是感慨萬千。隻有他們知道,當年方韶的路能走這麼遠,除了岑牧的支持,更多的是這個岑家幼子的功勞。奈何無論是史書還是坊間,都沒有一絲關於他的傳聞。他就如同方韶踏入皇宮那天絢麗的晚霞一般,在見過的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在那些沒有見過的人眼中,隻不過是過眼雲煙。
    岑奕拜太師之位之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這一年的會試。
    方逸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多年,通過會試,就能夠進入殿試。在金殿之上,隻要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他方逸輔明君治世,圖百姓安生的願望就能得償,他的師傅山人所在的岑門輔明君,誆社稷的誌向就能發揚光大。
    被岑門出身的山人教授,方逸期盼著自己能夠早日站在金殿之上,看一看當今的太師岑奕,問一問他是否認識自己的師傅,那樣一位忠誠的岑門學子。
    會試三日,方逸從考場走出的那一刻,雙腿幾乎是顫抖的。會試的題目如此刁鑽古怪,讓很多考生都難以招架,方逸同樣被折磨的筋疲力盡。直至文成收筆的那一刻,方逸依然如同雲裏霧裏,不知自己都在考卷上寫了什麼。
    考場外秋日的陽光如此和煦,溫暖的簡直讓人忘懷。抬手遮擋了陽光,方逸看著前方有些愕然。那邊樹下,他好像看到了文如海。
    果然是文如海。
    方逸上前。
    “文先生?”
    文如海高興的點頭,繼而側身讓出了一個有些纖瘦的身軀。
    “山人?!”
    方逸沒有想到,師傅竟然會在京中,而且還在考場外等著自己出來,心中燃氣莫大的喜悅,方逸拉著山人遲遲不肯放手。
    “感覺如何?”山人詢問。
    “題目很刁鑽,不知道何人出題,竟比往年的還要犀利,我也隻能勉強應付的了。”
    山人半副麵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挑,並不多言。
    文如海看了山人一眼,笑容變得有些尷尬,說:“走吧,日頭下麵曬著不好,我在醉仙樓訂了桌,替方逸好好補一補。”
    醉仙樓二樓雅間的餐宴上,方逸喝了兩杯酒水,對著山人把這陣子的見聞與感想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山人細細的聽著,沒有過多的評論。
    “師傅,我本來還想著,等我中了進士,要去問問那個太師認不認識您,能不能找著您,沒想到會試才結束,您就來了,真是太好了。”
    “師傅,那個太師姓岑,是岑家的後人,你認不認識他?”
    有些酒醉的方逸,一雙鹿眼含著水光,看起來十分可愛。山人含笑點頭道:“認識,今年會試的題目,就是他出的。”
    “哦,那他可真是變態。”
    文如海剛剛入口的酒水差點兒就要噴出,看到那人瞪向自己的目光,他隻能生生的又吞了下去,燒的文如海喉嚨痛的要死。
    方逸喝多了就會話多,而且開始變得天馬行空起來。這多多少少得益於早間遊學的經曆,見多識廣,總有的說。
    聽著方逸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山人拍拍爬在酒桌上睡的死死的方逸,看了看文如海說:“交給你了,我先回去。”
    “這麼早?宮禁不是酉時麼?”
    山人起身推開雅間臨街的窗,往下看了看說:“他來了。”
    文如海無奈的攤攤手說:“奕弟,當年後山之上你說相濡以沫,不如相望於江湖,如今你全然忘記了?”
    “今時不同往日,赫兒還在等我。”
    “罷了,人都追上門了,隨你隨你。”
    雅間的門被人推開,方韶抱著方赫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的杯盤狼藉,眉頭微皺,指著癱倒在桌上的方逸說:“他就是方逸?”
    岑奕點點頭。
    “蕩檢逾閑,寡廉鮮恥。”
    如果方逸清醒著,聽見自己被人用這樣的詞語形容,定會用比之更難聽萬倍的話語反擊回去。隻是如今,方逸醉臥酒桌,確實說不上有什麼形象,且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什麼人嫌棄了。
    “醉酒罷了,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他今日隻是高興。”
    岑奕說著,上前把方赫從方韶的懷中接過,抱著說:“赫兒,想不想我?”
    “想!”
    赫兒奶聲奶氣的聲音,讓岑奕眉眼彎彎。
    “爹爹,不要這個。”
    赫兒的手指了指岑奕臉上的麵具。岑奕摸摸冰涼的麵具,微微一笑隨手摘了下來。麵具下的那半側臉頰,如今光潔如同白碧。
    方赫喜歡岑奕白皙如玉的麵容,嘟著小嘴在他的側臉上親了一口。
    方韶站在一旁,臉有些黑。
    “走吧,回家。”
    岑奕輕巧的一句話,讓方韶轉陰為晴,小心的護著岑奕和方赫離開了醉仙樓。
    年逾半百,依舊單身的老光棍文如海見好友如此,心中高興卻也悲憤,隻想著如今重新入朝為官,總要尋一房好媳婦了。
    次日方逸酒醒,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太學。梳洗一番,換上幹淨的衣服,方逸去了文如海下榻的客棧。
    在客棧見到了文如海,卻沒有見到山人師傅,方逸的興致一時間打了折扣。
    “文先生,師傅他不在這裏麼?”
    文如海說:“他不住這裏。說來你近日無事,同我一起看看宅院吧。”
    “文先生要在京城置業?”
    “對啊,再次入朝,總要有個住的地方。”
    “入朝?文先生起複了?拜何職?”
    “承陛下恩,拜了小宰,掌教典事宜。”
    “恭喜文先生了。”
    文如海扶了拜禮的方逸,說:“再過兩日就要複職,你在京中時日多,同我去看看宅院吧。”
    經過一日的走街串巷,方逸同文如海看了幾個宅子,京中置業成本比水城高太多,看的方逸咂舌。文如海盤算著自己的積蓄,知道自己想買一座三進宅院怕是不夠了,隻能勉強買個二進的院子。
    此時宮苑之中,建章宮的重華殿內,岑奕看著會試的考卷廢寢忘食。方韶不喜岑奕如此勞累,把他手中的答卷搶走扔到了一邊。
    “朕等你這麼多年,不是等你回來做這些的。”
    “總要看的,今天不看明天也要看,十五日後發榜,不能耽誤了學子。”
    “燕景他們都是廢物麼,還要你看?”
    “這已經是燕景篩過一輪的了。”岑奕把答卷又拿了回來,細致的審閱。
    方韶不能說動岑奕,自己也坐到了岑奕一旁看起了考卷。
    “喲嗬,你這個徒弟的文章還不錯。”
    會試卷紙都是將姓名封起的,岑奕不知方韶如何一眼識的方逸的卷子,接過方韶遞來的卷子,看著那卷麵上的字跡同自己的字跡有七分相似,岑奕心下了然。初入京城的方逸,寫著這樣的字跡去拜訪方夫人,去拜訪燕景,便是將自己徹底的透露了。審閱起方逸的文章,通篇行文流暢,可見是胸有成竹之後方下筆成文。麵對岑奕刁鑽的考題,方逸依然對答如流。岑奕點點頭,表示了對自己徒弟的認可,然後提起朱色狼毫小楷,在文章末尾做了點評。
    方韶看著岑奕這個正主寫出來的字跡,突然有些同情方逸。不同於麵對方韶時候對徒弟的認可,岑奕在卷子上把方逸的文章評的一無是處,如同廢紙一般。
    十日後,岑奕終於閱完了所有送到他麵前的考卷。十日的廢寢忘食,方韶十日的時刻陪伴,讓岑奕覺得也沒有那麼累。
    發榜前一日,燕景等會試考官捧著登記考生成績的名冊候在議政殿裏。
    燕景看著昭帝一人坐在議政殿的書案之後問道:“岑太師呢?”
    “太師閱卷辛苦,今日休朝。”
    重華殿寢室那張寬大鬆軟舒適的皇榻之上,一夜激情直至醜時三刻才入睡的岑奕依舊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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