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霜淡笑著，語氣溫和，讓人完全看不出她剛經曆喪子之痛。
    一夜雨看著百裏霜，和百裏霜不同，兩天的時間不眠不休，如今也沒有化妝，一夜雨是眼有青黑，頭發也亂糟糟的，人看起來也是沒有精神，本來就因為煉毒而慘白的臉，現在看起來更是麵無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那些病入膏肓馬上就要死去的人一般。
    一夜雨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她不知道她是該先安慰百裏霜還是該先回答百裏霜的問題。
    最終一夜雨沉默了良久，說出了兩個字，“還好”。
    “師姐過得還好就好，聽說這三年白少俠一直跟在師姐左右保護師姐，不知道白少俠最近怎樣。”
    一夜雨聽百裏霜談起白幻衣，心裏起了一絲漣漪，這是她聽第二個人談起他，上一個是陸甲，他們都說這三年他們一直在一起，可是為什麼隻有她不知道呢？為什麼隻有她什麼也不記得？
    一夜雨壓下心裏湧起的淡淡憂傷，臉上還是一片平靜，她對百裏霜說：“他已經死了。”
    “死了麼？”
    百裏霜低下了頭，看似有些惋惜的樣子，可是一夜雨卻看不見她低下的臉上勾起了一抹快慰的笑容。
    “師妹，你別……你別克製自己了，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
    一夜雨伸出手握住了百裏霜放在桌子上的一隻手，滿臉關切，不管怎麼說寶兒是百裏霜的兒子，她不可能不傷心，一夜雨覺得她是在假裝堅強。
    “師姐，人都是會死的。”
    百裏霜平靜的看著一夜雨，這是一張完美的笑臉，眼角眉梢沒有一絲傷心，端的是秀麗端莊，若說非要找出一絲瑕疵，那就是那一雙眼睛，裏麵帶著一絲常人無法察覺的空洞，這點細節極難被人察覺，一夜雨也沒有發現。
    百裏霜抬起另一隻手蓋住了一夜雨握著自己手的手，然後把一夜雨的手拿了下去，然後她又把自己的兩雙手手從桌上拿了下來，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寶兒隻是去了另一個世界而已，我不應該傷心，也許我還應該為他高興，反正……”
    反正什麼，百裏霜卻沒有說下去，她隻在自己心裏告訴自己，反正這個世界也沒什麼好的，反正他父親也不喜歡他。
    一夜雨不知道，因為天山喜宴上百裏霜吸入了她的血霧傷了身體，寶兒生下來就有些癡傻，這讓南宮鬆陽不喜，再加上百裏霜和南宮鬆陽婚後感情並不如婚前，所以寶兒在南宮鬆陽眼裏並不受重視。
    “好了，不說這些了。師姐，白少俠……怎麼過世了？”
    “他……”一夜雨的眼神暗了暗。
    “他是被師父殺死的。”
    一夜雨把事情經過對百裏霜說了一遍。
    “師父？師父為什麼要殺你？”
    “我也不知道，此次回來我就是想向師父問清楚。”
    問她為什麼要殺我，問她當初為什麼要拋下我，問她後來又把我接回萬骨門為什麼又不認我，我有好多話想問清楚。
    一夜雨沒有告訴百裏霜落日山莊的事，在沒有向沐英芝問清楚之前，她很難承認沐英芝就是自己的母親。
    “師姐，我也是回萬骨門看師父的，這一路我遇見不少江湖人士，也得到一些消息，你的行蹤似乎已經暴露了。你一個人回去怕是極其危險的，不如你就扮作我身邊的侍女，和我一起回萬骨門吧。”
    “這……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若是我被人認出來了，豈不是會連累你。”
    “師姐這就說笑了，怎麼會連累我呢？我們本有同門之誼，而且我並未殺人放火，若你被識破，他們也並不會拿我怎樣。”
    百裏霜又笑了起來，她似是想讓一夜雨安心。
    “那……那好吧。”
    “嗬嗬……師姐，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們就啟程。”
    百裏霜和一夜雨又說了幾句，然後就準備離開了。
    “師姐，要不要下來吃飯，兩天沒吃飯了，你肯定餓了。”
    一夜雨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是這麼淡然的樣子，她有些怕她隻是把傷心一個人壓在了心底。一夜雨想說幾句話安慰她，但是又覺得安慰其實對百裏霜可能並沒有什麼作用。一夜雨看著百裏霜欲言又止。
    “我……”
    “哦，對了！”百裏霜突然大聲的打斷了一夜雨的話，“師姐現在不適合出門，還是我把飯菜給師姐拿上來吧。”
    百裏霜笑著說完，然後朝門邊走去。
    “對不起……”
    ……
    這時一夜雨卻突然說出了這麼句話。
    百裏霜停下了腳步，背對著一夜雨卻沒有轉過身來。
    “霜兒……對不起，三年前我……”
    “沒關係！我不恨師姐！”
    百裏霜打斷了一夜雨的話，她的聲音很溫和就像真的不恨一夜雨一般。
    “……霜兒，我隻想告訴你，三年前是我對不起你，那是你的婚禮，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而我卻破壞了它，還造下了那麼多殺孽，我也對不起那些慘死的人，但是其實我是不後悔的，因為不管是你還是我，南宮鬆陽他都是不配的。”
    “我知道了，師姐……”
    百裏霜下了樓，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轉過身，因為她怕她一轉過身就會看見一夜雨的臉，然後她會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她怕她維持不住自己的笑臉，讓一夜雨看出她心底掩藏不住的恨意。
    若是讓她看出了，她還怎麼報複她！還怎麼讓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