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萬聖之尊,彤雨歿地  第六十七章 夢若浮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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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屋外有星子綴上暗藍色的天幕,沈欣瑤終於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然而還沒等她在足以容納兩人的大床上滾兩下床單,就被映入眼簾的那一幕狠狠的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一覺醒來穿越了時空。
    因為另半邊的床上,此時正平白無故的橫臥著一名漢子。
    “……”
    猛然間清醒,沈欣瑤裹緊被單縮到了遠離他一側的床角,一臉見著鬼似的鎖定上那漢子直挺挺的睡姿瞧了五秒,然而被盯著的那位卻沒有絲毫的自覺,還在翻了個身後麵對著沈欣瑤“何方妖孽”的表情,扔出了一句各種驚世駭俗的夢話。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能和姑娘一起感冒,乃是我七七四十九世修來的福分。”
    “……餘廉清,搞什麼鬼?”
    在心理默默的念叨了這麼一句,沈欣瑤腦海一片空白心情也隻剩下@&%^&!能夠形容,不過由於在這小和……俗,家,弟,子麵前向來都是走高冷女神路線,所以雖然被此情此景雷得各種囧囧有神,她還是淡定的下了床,並開始對著鏡子,把睡得一團亂的頭發梳成和女神形象最為相得益彰的長發及腰款。
    嗯,至少表麵看著是相當淡定,所以就暫時忽略她因為和漢子同了床沒共枕,卻依舊比正常感冒發燒還要紅許多的臉色吧。
    “哇,姐姐就算是感冒了也好漂亮!”
    宛如小巧的風鈴在晨風中調皮的左搖右晃,沈欣瑤聞聲剛抬起頭,就感受到了與聲音同時粘到背上的重量,而由於正對著鏡子,她便看到了從她右肩膀後麵冒出來的,屬於阡曉雅的明燦笑臉。
    就好像說好聽點是花枝招展,說難聽點是多動症的向日葵一般。
    “哪漂亮了?”
    伸出手捏了捏阡曉雅的鼻尖,沈欣瑤將唇抿成了一個輕笑的弧線,隨即這抹笑弧便像一滴清酒滲進阡曉雅的心理,肆無忌憚的泛濫開了密密麻麻的甜意。
    這就是俗話說的,給點陽光就燦爛。
    “當然是這裏,那裏,還有那裏啦。”
    阡曉雅興奮的雙手齊舞,看樣子是恨不得十個指頭能兵分十路,然後分別指十個地方似的。
    “都漂亮的話,那就是都不漂亮。”
    沈欣瑤眨了眨眼,話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冷冷淡淡的,然而正是這般若即若離的冷俏姿態,令阡曉雅直接被從滿血秒到了空槽。
    “才不是呢,我說哪都漂亮就是哪都漂亮,”阡曉雅往後一跳,開始了泣血陳詞,“比如說姐姐的臉色,病弱的蒼白中浮著片片玫紅,似春雨滴落江畔時初綻的桃蕊一般,又比如說姐姐的聲音,因為感冒而略顯綿軟,就像是剛下的雪被靴子輕輕踩過,再比如說姐姐的笑容,既不乏甜美靈動,又帶著靜默疏離,簡直都可以當凶器使喚了啊……”
    “凶器?”
    “對,就是凶器,迷得人魂飛天外的凶器,”似乎對這個比喻頗為滿意,阡曉雅的神情活像隻搖著尾巴的小柴犬,“哇,看來我還得再去補好多好多的言情戲文,這樣就能把姐姐的形象描繪得更加完美了。”
    “哦,原來你是從戲文上看的啊?”
    沈欣瑤語調中帶著嗔怪,卻又難以抑製的泄露出了一絲自得,好吧,如果阡曉雅隻是單純的誇她,那麼就算誇的山無棱天地合海枯石爛陰陽顛倒,沈欣瑤也感覺不會有太大壓力,畢竟被誇獎得飄飄欲仙神馬的,飄著飄著也就習慣了。
    但在場的另一號人就不一樣了,尤其是阡曉雅在像曲苑雜壇的主持人般侃侃而談時,還像是變戲法般,不知打哪弄出來了一團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對著餘廉清的鼻孔就是一通鼓搗。
    而且你鼓搗也就鼓搗吧,你鼓搗的節奏還隨著話音的抑揚頓挫,有了起轉承合是在鬧哪樣……
    “他,好像要醒了。”
    沈欣瑤側目,沿用上麵阡曉雅的比喻,就是拿“凶器”在餘廉清臉上片了兩刀。
    “哇,被姐姐發現了,”阡曉雅像是惡作劇被抓現行般吐了吐舌頭,但從頭到腳卻是一點負罪感都看不見,“姐姐你猜,他一會醒過來的時候,是先睜眼睛還是先打噴嚏?”
    “我選第二個,”順了順劉海,沈欣瑤一本正經的跟上阡曉雅的奇葩思路,“先睜眼睛再打噴嚏就是詐屍了。”
    “那我就選第一個好了,”阡曉雅手上動作不停,嘴上也持續炮製著無節操宣言,“姐姐要是輸了,晚上就讓我陪你一起睡。”
    “啊!”
    沈欣瑤剛想舉手表示我白天睡多了,所以賭注換成看雪看月亮可不可以,就聽見屋內傳來了一聲巨響,緊接著,那邊廂還在夢裏花落知多少的餘廉清,突然就眼一睜,像個彈簧般從床上彈了起來,繼而像是蒼狼望月般,打了個崩雲裂日慘絕人寰的噴嚏。
    嚇得阡曉雅瞬間半個人都掛到了沈欣瑤的身上。
    “……姐姐,你輸了。”
    不過先睜眼睛後打噴嚏什麼的,果然是比詐屍還要恐怖的節奏啊……
    而沈欣瑤既然自詡為高冷女神,那值此夜半詐屍的驚悚時刻,自然要拿出與之對應的高冷氣場來,這樣才能彰顯女神的名符其實嘛。
    於是她輕拍了下阡曉雅的頭後上前一步,用一種出奇冷靜的,像是已經沒有什麼好怕了的語氣說出了如下台詞。
    “你睡了我(的床),是不是該負責(把被子疊好)?”
    ——嗯,其實括號內才是她想表達的本意,沒錯,就是這樣。
    “……啥?”
    像個木偶似的把腦袋擰了過來,還迷糊著的餘廉清狀若帕X森綜合症般對沈欣瑤眨了兩下眼,卻在與其身影交錯的刹那豁然清醒,滿臉“腫麼了在我睡著的時候發生什麼了”的驚慌失措。
    ——長發未束,毫無依憑的傾瀉而下宛若流蘇,若即若離的掩映住了她眼中的俏麗嬌媚之色,她隻簡簡單單的穿了一件睡衣,還挽起了袖子,露在外麵的每一寸肌膚,都柔軟細致得仿佛調和均勻,泛著旖旎光澤的蜂蜜。
    配上之前那句話,就構成了這標準的犯了淫戒的事後場景,餘廉清頓時聽見了自己心中佛像轟然坍塌的聲音。
    可是他卻沒法阻止自己的臉,像瓶灌水水漲潮似的從下往上一路紅了上去,最後紅到頂,還發出一記“嘟——”的長音。
    “……姐姐你,要不要這麼拚啊?”
    張大的嘴足夠放進去一個葫蘆,阡曉雅瞠目結舌的讓目光在沈欣瑤和餘廉清之間轉了好幾圈,那樣的姿態,就像是一妹子,看到了以清豔絕塵出名的自家女神,妖嬈嫵媚傾倒眾生的另一麵。
    “我怎麼了嘛?”
    托了托阡曉雅的下頜示意她把嘴合上,沈欣瑤輕笑。
    “沒……沒怎麼,”微微仰起臉,阡曉雅在與沈欣瑤的餘光相觸的一刹那,一下子心跳漏了好幾拍,“就是姐姐你能不能,就維持著現在這個狀態,轉過身,把我按倒在床上,直接……”
    “直接怎麼樣?”
    沈欣瑤悠然的出聲,語調戲謔笑容淺淡,還帶著一種優雅和居高臨下感。
    “……”
    麵對這秒人於無形的女神氣場,一向伶牙俐齒的阡曉雅突然就沒了詞兒,隻剩下了瞪著一雙忽閃忽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沈欣瑤看的份兒。
    而大概也是這女神氣場輻射性太強的緣故,直到第二天阡曉雅才反應過來,她居然,就這麼,把和姐姐達成完美結局的機會給錯過了……
    不過和那邊廂的餘廉清比起來,阡曉雅的反應就顯得有點小兒科了。
    “阿彌陀佛犯錯誤了……”
    “阿彌陀佛犯錯誤了……”
    “阿彌陀佛犯錯誤了……”
    跪在牆角,餘廉清背對著沈欣瑤,以頭搶地做懺悔狀,然而每次堪堪念了聲佛語當開頭,腦子就被沈欣瑤的倩影填充的滿滿當當,於是本該是起凝心靜氣效用的正身清心咒,就變成了這麼個複讀機似的鬼畜效果。
    而以阡曉雅的眼光,他這副樣子,簡直是讓人禁不住想要再調戲一下啊。
    隻是她不曾想,這個念頭剛從她腦子裏冒出來,剛調戲完這小和尚(對!就是小和尚!!才不是什麼俗家弟子!!!)的她家女神,就已經再度采取行動了。
    “你……沒事吧?”
    拖著還掛在她身上的阡曉雅走過去,沈欣瑤拍了拍餘廉清的肩膀,溫溫寧寧的語調顯得格外體貼。
    但對於此刻的餘廉清來說,這卻無異於火上澆油。
    “還……還好,”餘廉清嘴上說著還好,但整張臉都揪成了一團,“如果姑娘能離我遠一些,我會更好的。”
    “你這話的意思……難道你準備就這樣離我而去嗎,難道我就這麼令你感到厭煩嗎,明明我的身……啊,噗……體上還殘留著你的餘溫,你的話語卻像是一把尖刀,紮的我的心冰冷刺骨,鮮血淋漓……嗯,戲文裏被漢子拋棄的妹子,好像都是這麼說的。”
    沈欣瑤端著張三無臉如是說道,見此情景,阡曉雅不由在心理大書咆哮體,姐姐雖然你這課文念的很有女神範,但是你能不能稍微有點演員的職業素養啊,這本該是一段情深意切的台詞,就這麼你活脫脫的弄成棒讀了有木有,而且最後那句,直接說出來了是在鬧哪樣啊喂?!
    然而盡管沈欣瑤這戲演得全是糟點,最令阡曉雅無語的卻是餘廉清的反應——
    “什麼?姑娘可否告知,我與你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乍聽此言,餘廉清一瞬間大驚失色,急切的跳將起來握住了沈欣瑤的手,對此,阡曉雅表示艾瑪真的有人會被騙到我也是醉了,當然也不排除是美色當前智商下降。
    “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難道你已經不記得了嗎……”
    沈欣瑤試著做出懨懨欲泣的樣子,但配上她這副高冷女神的姿態,卻怎麼看都是違和感十足。
    然而這整整一籮筐的違和感,居然就這麼被餘廉清選擇性無視了,隻見他一狠心一咬牙,帶著滿滿的男子漢氣概握緊了拳。
    “姑娘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嗯,那麼你要怎麼負責呢?”
    沈欣瑤繼續棒讀,被她這麼一問,那餘廉清居然真的開始麵紅耳赤的冥思苦想了,阡曉雅表示她已經無力吐糟了。
    “我……我……我,需要先冷靜冷靜!”
    憋了半天終於憋出這麼句詞,心知犯了嚴重錯誤的餘廉清都沒敢看沈欣瑤,就原地轉身,低頭捂臉的往屋外跑去了,說來也巧,這會屋外並沒有下雪,但在餘廉清的必經之路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雪人,於是蒙頭跑沒看路的餘廉清就直直的撞到了雪人上。
    砰的一聲華麗麗的悶響,和豬撞樹上的音效有異曲同工之妙。
    至於這裏的餘廉清為什麼會是豬,有句歇後語叫什麼來著?
    “咳,灌血的豬頭——麵紅耳赤。”阡曉雅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做著解說。
    “你是剛剛客串了會兒吐糟役,所以毒舌的屬性還沒改回來嘛。”
    黑了一瞬間的線,沈欣瑤的語調略帶著“喂喂沒事別亂說實話啊”的尷尬,不過她揉著阡曉雅腦袋的動作,用阡曉雅的話來說,卻是滿載著寵!幸!之!意!
    “被姐姐發現了,可是他,明明比豬笨多了嘛……”
    兀自對著手指,阡曉雅繼續負隅頑抗,聲音卻已不自覺的低了下去。
    餘廉清:“……”
    於是第二天,沈欣瑤的感冒好了,他的感冒反倒更加嚴重了。
    而當沈欣瑤坐在廊下,頭靠著項源的肩膀,腿搭在葉鸞的膝蓋上,看雪看月亮又看阡曉雅蹦蹦跳跳的堆著雪人之際,餘廉清就隻能頂著個冰袋躺在她的床上,孤零零的念著“阿彌陀佛能睡在姑娘的床上好幸福了”。
    倒也不能算是孤零零,畢竟某隻毛(易)毛(小)蟲(翔),還在與他一塊木板之隔的衣櫃裏苦苦掙紮呢……
    所以說啊,夢就是這樣一個奇妙的東西,它可以輕而易舉的滿足你的全部期待全部憧憬,在這裏,你可以無需在乎你不願在乎的一切,於是當沈欣瑤,也不知是不是憑借體內的鳳凰神力,發現自己其實是被鎖在了一個夢境中時,她突然就想,不如幹脆一直一直,永遠永遠的沉溺其中。
    ——再也不要醒過來了吧。
    因為這個夢,實在是太過真實,也太過美好了。
    午夜,未曾飄雪的天空中有月光瀉下,那幹淨而清冷的光芒落在站在雪地上的沈欣瑤的掌心,映亮了她宛如凝露的肌膚,也襯得她指尖的那縷火苗愈發的明豔純粹。
    然後,這火光便隨著她微微斂起雙目,自顧自的黯淡了下去。
    蜃樓浮夢。
    若是能從虛妄的夢境中獲得幸福,那又何必再回到那殘酷的現實中苦苦掙紮呢?
    當然,如果能不再感冒就好了,畢竟感冒雖然會有好多人的關心,但真的很難受啊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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